第七十五章 遍数天下须眉子,不肯折腰是男儿 (第1/2页)
兰陵王三言两语之间,意气风发、划分河山,单论气魄,已称得上枭雄英主。
即便晏浮生这等老于世故、亲身经历过二百年前那场风云变幻的人物见了,亦不禁有些心神激荡,捻须颔首道:“气数轮转,又到了风云际会之时,老夫此生能两次躬逢其盛,何其幸哉!”
姬天行脸上带着畅快笑意,殷勤道:“能与天下英才共图大事,小王亦是与有荣焉,却不知刘兄意下如何?”
刘屠狗站起身来,笑容灿烂,眸光明亮,先是拱手一礼,而后转身就走。
这一下可大出姬天行与晏浮生的意料,直到二爷走到三楼的楼梯口,眼瞅着就要下楼,姬天行方才有些惊疑地开口问道:“刘兄意欲何往?”
刘屠狗脚步不停,三两步间已是下了楼,唯有爽朗的笑声在匹夫楼中回荡:“殿下所言,当真好大一张画饼!刘某只是听听便觉饱了,再不走,岂非要活活撑死?”
闻听此言,姬天行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许多,额头两侧隐隐有青筋跳动,咔嚓一声,他脚下一块楼板竟而断裂成两截。
晏浮生脸上倒无多少意外之色,只是微微一笑,向兰陵王举杯道:“殿下可听说过东海之中有一种名为吞舟的大鱼?鱼大方可吞舟,必先有吞舟之度量,而后方能成人事之大者,殿下勉乎哉!”
却说刘屠狗下到二楼,就见满楼宾客皆无,连跑堂的都不见一个,只刘去病与小药童等在楼口。
他向两个孩子点点头,笑问道:“都吃饱啦?二爷我可还饿着呢,走,换个地儿。”
刘去病原本神情凝重,楼外暮雨落花异象、楼内鸡飞狗跳散场的一幕绝非寻常,此刻见自家二爷神态自若,这才稍稍放心,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句:“二爷,这楼里的伙计掌柜俱都身手不俗,确实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小药童本就早慧,灵觉亦是惊人,此时便闷不吭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迈步往一楼走,拐过弯来就见孟匹夫一手提了一坛老酒,静静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第一级台阶上,正仰头向上方看来。
除此人之外,整层楼再无第二个人。
孟匹夫五官朴拙、面色黑中泛红,粗重浓密的双眉之下,一双眸子沉静幽深。
他盯着刘屠狗缓缓开口道:“刘校尉,尚未品尝过我楼中老酒,这就要走了么?”
刘屠狗居高临下,对孟匹夫语气之中的凝重之意恍若未觉,咧嘴笑道:“孟楼主先前殷勤留客,刘某已深感盛情,奈何楼上风大,着实不敢多待,这便告辞啦!”
他说着,抬腿向下迈出一步。
孟匹夫浓眉一拧,双目中精光暴涨:“楼上固然风大,楼下的浪涛更急!”
他在楼梯木阶上一踏,骨节粗大的雄壮身躯跟着便是猛地向上一窜,周身气机浑厚得不可思议,如一条大鱼轰然撞破水面,裹挟着汹涌的波涛跃上半空。
“喝罢壮行酒再上路不迟!”
这回轮到孟匹夫居高临下,两坛老酒仍被他提在手上,暴喝声中,便如两柄大锤,一左一右掼向刘屠狗双耳。
劲风大作,吹得楼梯上刘去病与小药童衣发飘飞。
刘屠狗微微抬头,只觉耳际风声呼啸,沛然大力充塞四面八方、无有疏漏,齐齐向他挤压而来,将他的衣摆袍袖死死地压贴在身上。
刘屠狗面不改色,只是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不退反进、迅猛蹿向孟匹夫怀中,同时左掌作刀,斜向上戳向孟匹夫脖颈,右手成爪,狠狠掏向对方胸腹。
两位顶尖宗师,没有比拼气象、灵感乃至以虚化实的半步神通,而是如炼气境的修士一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惨烈凶险至极的贴身肉搏。
而与练气境搏杀迥然而异的是,两人的拳脚招式不再局限于体内灵气加持乃至以气机引动天地灵气,而是将千锤百炼纯粹至极的神意深藏其中,偶有些许神韵流露,立刻便能引得天地灵气暴动,使身处匹夫楼中的寥寥数人生出天旋地转、楼倒屋塌之感,虽及不上晏浮生那般举轻若重、毫无烟火气,但声势要浩大上十倍、百倍。
见刘屠狗锋锐掌刀与虎爪袭来,孟匹夫闷哼一声,手腕一翻,双臂向内一圈,两个酒坛各自划出一小截弧线,一上一下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如封似闭,将刘屠狗挡在外面。
两个坛子非但完好无损,反而发出轰隆一声的大响,宛如半空中打了一个闷雷。
紧接着刘屠狗一掌刀一虎爪递至,几乎不分先后地戳在两个酒坛之上。
这回便不是闷雷,而是夏季雷雨时伴随着闪电而来的炸雷,咔嚓咔嚓的清脆响亮雷音之中,两个坛子瞬间粉身碎骨,化作无数碎片,与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酒水一同向四面八方激射。
“大鱼吞舟、无量度人!”
几番兔起鹘落,孟匹夫终于窥到机会,他双手已空,真正环抱成圆的双臂一振、一旋,神意汹涌而出,如大鱼吞舟,将刘屠狗包了个严实,务求一锤定音。
非但如此,四下乱飞的酒坛碎片和酒水为孟匹夫神意气机所阻,先是纷纷停滞于空中,继而掉头飞向刘屠狗,虽然极为缓慢,却是坚定不移。
此时的刘屠狗,人虽在孟匹夫怀抱之外,却生出了被那对粗壮长臂圈在当中的错觉,直感到周身俱被天地大力束缚,血气上涌、骨骼嘎嘎作响,明明近在咫尺,刚刚建功的一掌一爪竟是再也递不出去,眼睁睁被酒坛碎片密密麻麻包裹成了一个球形。
刘屠狗一路行来,于灵感境界之中所见,单论气机之雄,坐镇阴山万人窟的高子玉竹杖撑天、推枯拉朽,于真定王府中破境的杨雄戟星河倒卷、冲阵无双,只可惜这两人修为尚浅、能放不能收,而眼前这于京师西市开了一家酒楼的孟匹夫孟楼主竟能稳稳压过高、杨二人一头,虽不及高子玉锋锐、杨雄戟刚强,却胜在浩瀚绵密、掌控自如。
他此刻被其以秘法圈住,只觉这孟匹夫神意气机之混元雄厚,旧力未竭而新力已至,简直是连绵不绝、无有尽头!若是无法摆脱,只怕要步了那两个酒坛的后尘,被碾压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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