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安客(下) (第1/2页)
长安客(下)
南方已定,大皇子回来了,他带着两百铁浮屠留在了长安。
圣皇不许任何一个皇子干涉政务,他的十弟年纪还小,每日还得去翰林院和那群迂腐的文人学习。至于二弟,则和其它弟弟一样,每天沉迷酒色,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其实那些人反而让圣皇省心些,反正只需要每日供着他吃喝玩乐便行了,他不会去给自己添乱,更不会给社稷添乱。
圣皇有些头疼是大皇子轩辕炽和十皇子轩辕仁德。
凭心而论,轩辕炽的确更像他,都是从马背之上一步一步踏上来的,可如今四方平定,百姓丰衣足食,户户有余粮,圣朝已然有了点盛世的样子。
盛世之中,相比于马背上提着长枪染血的君王,更需要一个能以德服众,教化万民的仁主。
这个天下,是他参与着,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在和他最爱女人的孩子与能辉煌百年的国祚相比,他选择了后者。
他可以有很多理由,例如既然当了圣皇,便要为天下负责;这天下不是他轩辕家的天下,而是黎民百姓的天下诸如此类等等。可这些冠冕堂皇,张口闭口便是黎民众生的理由连他自己都骗不过,他怎么去和外人说?
圣皇在乾龙殿中来回踱步,他不喜欢大皇子的杀伐果断,可偏偏他身后除了自己之外便没了其它的力量,他的势力只有铁浮屠,朝中也没个朋党;他喜欢和欣赏老十的恭敬和仁爱,若是他当政,百官万民必心悦诚服;可偏偏这孩子自小就和夫子庙那一群人混在一起。
他尚武但不贬文,可夫子庙的日益壮大,让他不得不防着。
后背有虎,焉能安然入睡?
所以啊,这两位皇子让他陷入了两难。
身后那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太监李忠贤低着头,安静的仿佛大殿外那些扶手上雕刻的石狮子一般。
圣皇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踱步,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才来不久,也揣摩不透圣意,只能低着头,偶尔偷眼瞧着那位穿着明黄色袍子的大人物。
“对了!”圣皇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他,似乎在回忆他的名字。
“李忠贤。”小太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立马说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李忠贤是吧,本皇令你去掌握两位皇子的行踪,怎么样了?”圣皇慢慢的问道。
李忠贤急忙下跪说道:“奴才找人去看着两位皇子,十皇子很乖,每日都是翰林院和他寝宫跑。至于大皇子……”
他想了想,吞吞吐吐了起来。
“说!”
淡淡的一喝,让李忠贤身子一震,额头上有了汗珠。
“大皇子这几日都在凤鸣阁饮酒作乐,连一步都未出来过。”
“凤鸣阁?”圣皇有些疑惑。
李忠贤低着头,用尖细的声音小声的回道:“回主子,这是平康坊里的一处产业,属于大皇子的。”
圣皇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每个皇子,大小侯爷,甚至六部的官员都在平康坊或者东西市都有着自己的产业,这些事情,圣皇都知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他也懒得计较。
再者,他不怕别人贪。就怕夫子庙那群水火不浸的家伙,不爱名剑美酒,不喜财宝佳人。张口闭口的天下大势,仿佛这天下是他们的一般。即便看上几幅先贤遗作,也会克制住自己的**。
李忠贤如同受惊的猫儿一般,身子微微躬起,脚不自觉的往后踏半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圣皇展颜一笑,甩了甩袖子,离开了乾龙殿。
……
大皇子虽然整日美酒为乐,佳人为伴,可他却从未沉迷。
父皇留他在长安,却又不给他做什么事情,若是整日兢兢业业,在家研读经典,这不是他的性格;可若是找几个官员,整日厮混在一起,只怕更讨圣皇不喜。
他知道,自己和父亲有几分想象。
若是自己的属下立了大功,回来便和其它人结群成党,或者一副大圣人的样子,什么都不爱,什么都不喜,什么错都不犯,那反而会让自己担心。
所以,大皇子索性成天的泡在了这凤鸣阁。
这凤鸣阁也位于平康坊,可相对于什么欢喜楼、桂香楼来说,就没那么出名了。
不过它的奢华却是胜过十栋的欢喜楼和桂香楼。
毕竟什么欢喜楼之流的青楼,只要有钱便能去喝上两杯;可他这凤鸣阁,若没点身份地位,只怕大门都进不来。
在这儿饮酒作乐,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几分心安。
不少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求得就是一个安心。
整座凤鸣阁并不张扬,它单独的占了一角,可从外面看,却如同一座寻常院子一般,红砖绿瓦,瓦片上还有一些青草,只是牌匾上“凤鸣阁”三个大字稍稍有些张扬。
可进了内部,雕梁画栋,美人如花,玉盘和碧玉琼浆相互照映。细腰盈盈一握的美女,如同一片柳叶在风中摇摆。纤细的双腿,如同能在掌上舞蹈一般。往里走,转过一个走廊,一阵阵琴音传来,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双指若纤葱,不停的抚着琴,几缕轻纱扬起,仿佛仙女抚琴一般。
还有在院中,一女子穿着束身锦衣,一柄长剑闪着寒芒,手腕不停的翻转,院中的落叶簌簌而下,可怜那些绿叶,方躲过寒冬,于春天发芽,准备在这夏天成长,可却马上如同进入秋天一般,不停的往下落。
最终那些绿色的树叶在地上铺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那舞剑的女子负剑而立,看见大皇子来,微微鞠了一躬。
不说这凤鸣阁内部的装饰如何奢华,单这舞、琴、剑三位女子,便比得上整个平康坊一半的青楼。
大皇子虽然有了这些,可他却不满足。
他想要的更多,可现在啊,他只能对着这些平凡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喝着闷酒。
突然,凤鸣阁有些破旧的大门响了起来,敲门声富有节奏。
大皇子举起了手,琴音戛然而止,舞姿也顿在了空中,而那个持剑的女子也如同雕塑一般。
确定了这声音,大皇子点了点头。
在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的环境下,他咂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没事,开门吧!”一个侍女小跑了过去,拉开了那扇有些破旧的门。
大皇子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这是他在培养的死士,负责他的情报和安全。
铁浮屠虽然足够强,可那是别人给他的东西;只要是别人给的,那就算不得自己的,也不知道也许什么时候,那些穿着铁甲的将士就会把长枪指向自己。
这少年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他一个瓷瓶。
大皇子一见这瓷瓶,脸色一变。
他急忙打开这瓷瓶,只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大皇子疑惑的看向了这个少年。
“我同往日一般,在平康坊的其它的青楼里打着杂工,可今日突然来了一个清瘦穿着白袍还有些妖异的年轻人,他把这个递给了我,他说我知道要把这东西送到哪儿去,还告诉我,若是送的慢了,只怕我的主子有危险,我看他说的煞有其事,便急忙过来了。”
大皇子拿着那个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反手一巴掌,正正的打在了那个少年的脸上,少年腾空而起,往后飞了几米倒在了地上。
少年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留下一抹猩红,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又走到了大皇子的面前,低着头,不言不语。
“蠢货!知道你错在哪了么?”
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皇子冷哼一声道:“一旁候着吧!”
随即朗声道:“我还记得贤兄曾说过,南来北往即过客,相见要靠缘分,没想到缘分那么快就找来了。”
大皇子话音刚落,那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白衣清瘦,露出大半胸膛,长发垂至两肩,眼中有一抹妖异和疲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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