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慕贤馆 (第2/2页)
眼见犯了众怒,那苗女也不敢太过放肆。虽在嘴上扬言,大不了放出毒物来与大伙儿同归于尽,私下里却暗暗驱使那蜈蚣缩回怀中,脚下有意无意往后面挪退。
“雪棠先生?我倒从未听说过江湖之上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经少卿这话提醒,楚夕若也同样一脸茫然,喃喃回应道:“不错,先前我在爹爹身边时,也从未听他提起过此人的名号。”
“这便奇了!”
如此一来,少卿心中更加疑窦丛生。暗道青城楚家数十年来分庭抗礼,各自半壁中原武林。如何有人能在江湖之上笼络如此大的一方势力,而使两家皆对此毫不知情?
看来这位雪棠先生的身份,也势必绝不简单。
少卿眉关紧锁,环顾周遭这百十余人,觉与其说当前所开的是群雄盛会,倒不如说是群魔乱舞来得更为贴切。遂将楚夕若一只素手愈发轻攥,暗暗压低声道:“先莫惊慌,且看他们究竟……”
忽然,自堂奥深处又传来阵阵骚动,十数个身着皂衣的精壮汉子从里面鱼贯走出。人人劲装节束,满面精悍,才一现身,便将在场所有人目光全都吸引而来。
这些人一言不发,转眼四散开来,分别扼守在殿中各处要冲。众江湖客满心惴惴,更有里面性情急躁之人,不由分说便往前闯,想要直接冲出门去。却被那一众壮汉早有防范,将其数次阻拦下来。
“诸位英雄稍安勿躁,请听小人一言。”
随殿内局势愈发紧张,从那群壮汉来处又施施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此人其貌不扬,作管家打扮,唯有左右两边太阳穴处高高鼓起,足见一身内力非同小可。
眼见有人出来主持局面,众江湖客情绪总算渐趋平复,转而各自暗叩兵刃,齐刷刷往中年人身上瞅去。
中年人看在眼里,却无丝毫怯意。举目环顾四周,不卑不亢开了口道:“小人骆忠,是这慕贤馆的主事。此番特奉雪棠先生之命前来,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我们同你说不着!那个鸟雪棠自己又到哪里去了?”
“把我们大老远的叫来,却只派个碎催接待!他妈的!我看他分明是在瞧大伙儿不起!”
适才那壮汉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闻言登时破口大骂。人群中不乏好事之徒,一时附和之声不绝于耳,使殿内再度乱作一团。
骆忠却面如止水,静静站在原地。直俟众人不再吵闹,这才徐徐又道:“诸位容禀,非是我家主人自衿身份,不愿前来相见。而是先生终日万事缠身,实在抽身不得,无奈只好命小人先来招待贵客。”
“不过还请放心,但须诸位依我所言行事,少时想要见到先生,那也自然易如反掌。”
“说来说去,还不是他想要故意刁难咱们?爷爷便把话说的明白,今天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那壮汉暴跳如雷,如何再听得进旁人言语?须发戟张环眼怒目,恨不能立刻冲上前来,将骆忠一条身子撕作十片八片。
骆忠斜起眼来,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旋即侧身让开条狭窄通路,云淡风轻道:“先生便在内堂,阁下若实在等得急了,大可先行前往拜晤。”
“要早像这样,何必教你爷爷说这许多废话!”
那壮汉不疑有他,只道是骆忠欺软怕硬,被自己这番无俦气势吓破了胆量。遂紧绷着一脸横肉,大摇大摆便往前走。
寒芒暴起,云举纵横!在场众人虽皆武功不俗,却无不因这突如其来变故悚然变了脸色。还不等回过神来,骆忠已似鬼魅般身形纵掠,右手在那壮汉脸上轻轻一拂,便使他直挺挺的仰天栽倒,一副愕然表情僵在脸上,口鼻间哪里还有半缕气在?
“小人冒昧,在诸位面前献丑僭越。惭愧!惭愧!”
骆忠面色平静,一边整理衣襟行礼,一边向身旁两人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将尸体收敛。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壮汉绝非泛泛之辈,而骆忠竟可在一招之内取其性命,武功之高,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慨叹之余不禁暗自思忖,倘若自己与那壮汉易地而处,又究竟能在其手下支撑几式。
俄顷,先前那老者嘿嘿数声干笑,颤巍巍来到骆忠面前。
“尊驾武功高强,小老儿自愧不如。只是我等既诚心而来,似如此扬刀立威之举实则大可不必。”
“还是尊驾以为能凭自身武功,将在场这许多朋友一一赶尽杀绝?哼!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可笑了吧!”
骆忠神色微妙,深行一礼,恭恭敬敬道:“想不到是云里飞鹰祝老爷子,失敬!失敬!”
“想当年您单人独剑出入大内,在众多侍卫高手环伺之下来去自如,至今犹教我等后生晚辈好生赞叹钦佩。小人一介奴仆,今日得能亲聆教诲已属三生有幸,又岂敢再来妄动刀兵?”
骆忠既道出这老者身份,人群中立时有数个江湖客高声惊呼,向祝老者遥遥抱拳为礼。
“原来是祝东阳祝老前辈!您的鼎鼎大名咱们早有所闻,当真是如雷贯耳,举世无双!”
“我知道这个祝东阳!”
少卿还未说话,却听身边楚夕若暗暗一声冷哼,不无鄙夷道:“他原是个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数十年来遭其毒手之人足有上千。后来更色胆包天,竟然跑到了当朝皇后的寝宫里图谋不轨!只可惜此人轻功实在了得,多少江湖同道想将他杀之后快,无奈却都被其侥幸逃脱。”
“后来爹爹曾悬赏一万两黄金取他项上人头,可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般,从此再不见了半分形迹。想不到……他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现身露面!”
少卿神情古怪,反倒对这祝东阳的胆识手段颇有几分赞叹。但在楚夕若面前毕竟不便表露,当下默不作声,依旧在旁冷眼观望。
祝东阳神情微妙,道:“这些都已是二三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啦,事到如今可也不必再提。”
“只是雪棠先生如此遮遮掩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难道便不怕寒了我在场同道们的一片赤诚之心么?”
他话音未落,四下里便又是一阵群情激愤。
“不错!士可杀不可辱!这姓骆的竟敢如此无礼,祝老爷子!咱们是打是留,那就全凭您老人家一句话吧!”
“诸位稍安勿躁!临来时分,主人曾有一言教我转告众位英雄。”
察觉人群骚乱,骆忠语气总算略有和缓。先是向众人告罪,这才继续道:“先生言讲,此番远道而来者,俱是普天之下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只因从前遭受奸人排挤陷害,故而始终壮志难酬。”
“先生为诸位前途计,今日在此唯贤是举。定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凡事公允持正,绝无半分虚伪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