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敌巢内 (第2/2页)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祝东阳一时心花怒放,口中纵声长啸,飞身便朝那苗女纵掠。在场众人只觉阴风惨惨,寒气逼人,不由纷纷倒吸进一口凉气。
眨眼工夫间,他五根干枯手指已离那苗女只剩尺许,动作之快,纵较春秋壮年之人亦丝毫不遑多让。看来昔日里所谓云里飞鹰四字,那也果真名不虚传。
“难怪当初爹爹费尽心思却还是捉他不到!单凭这样一手高明至极的轻身功夫,便绝非常人所能比拟。”
楚夕若心头一懔,一边咋舌于祝东阳武功之高,一边紧盯着那苗女,恐她重压之下难以为继,竟果真败在这老淫贼的手里。
不过那苗女随后举动,无异于证明楚夕若不过是在杞人忧天,实则大可不必。
只见她两靥笑意盎然,虽有祝东阳转瞬将至,却似成竹在胸般以手掩唇,微微打个哈欠。直到罡风漫卷,将耳畔青丝搅作凌乱纷飞,这才不紧不慢轻踮脚步,避开祝东阳五根裂石劈山似的森森铁指。
她红唇翕张,在嘴里发出一阵古怪声响。在坐众人听后兀自狐疑,却看从她衣衫之下倏倏爬出无数毒虫,个个色彩鲜艳,昂头吐出信来,与其身上斑斓裙束遥向映衬,一时更显触目惊心。
“刚才算那痴子运交华盖,才没被我这些个小宝儿咬上一口,单不知老丈您的运气又是如何!”
话音未落,苗女又是数声怪叫。众毒虫被她豢养日久,彼此间心意相通,霎时齐齐发动,朝祝东阳极速飞扑而去。
被这毒物所发腥臭扑鼻而来,祝东阳一张老脸阴沉铁青,早已失了初时冲冲兴致。一边暗骂这苗女狡诈毒辣,一边双腿奋力,蹬空踏起数丈。整条身子竟比迎面众多毒物足足高出丈许,妙到巅毫与其两相避过。
“您老人家老当益壮,可真教咱们这些后生晚辈好生佩服呐!”
苗女巧笑嫣然,手上却未曾有半刻停歇。不等祝东阳身形落定,当即不慌不忙平推双掌,又在身前腾起数道朔朔罡风。
祝东阳久历江湖,知其此招之内必定暗藏变数,专等自己少时落入彀中。一双老眼灼灼喷火,心念电转间又悄然萌生一计。索性装作对此不觉,右掌并指如刀,自上方横斫直落,俨然一派来势汹汹。
那苗女武功固然了得,比之祝东阳则终归失于城府。见状只道对头业已中计,一时反倒喜形于色。不假思索间倏地矮下身形,一只玉掌烟气缭绕,拍出一团五色毒瘴。
祝东阳大喜过望,即刻催动周身内息,将手中拐杖疾探抵出,直奔苗女掌心发力。
这拐杖长有五尺,通体皆由生铁造就。此刻被祝东阳无上内力驱使,竟如激浪摧山,箭透鲁缟。所到之处,汤汤靡有不克。
在这等高明武功面前,那苗女可谓相形见绌。一旦当真遭其打实,只怕非但一只手掌势必难保,就连自身性命也注定岌岌可危。
祝东阳踌躇满志,自诩胜券在握。一根铁杖裹挟罡气,七八招便将那苗女逼得败退连连。苗女方寸大乱,两靥间失魂落魄,几度想要扭转颓势,但却始终不得其法。反倒是自身被漫天朔风明里暗里割出大小十余伤痕,在肌肤间汩汩渗出血来。
“小贱婢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给我留在这里了吧!”
祝东阳两眼通红,“呼呼”两杖劈头盖脸。此刻那苗女被死死困在台上方寸一隅,虽眼睁睁见那铁杖破空劈落,却是全然束手无策。便在众人皆以为胜负已分之际,忽听祝东阳一阵高声叫骂,竟然莫名其妙朝后退出丈许。
而在他背心不远,一团鬼影正铺天盖地而来,正是众多毒物护主心切,如黑云压城般调头回转。
祝东阳未敢托大,只得恨恨引杖回护。那苗女如获大赦,连忙暗自喘匀气息,双掌一错并应相生,借机使攻守之势陡异。
这二人你来我往,堪堪百十余招斗过。祝东阳毕竟年事已高,至今早已喘气如牛,浑身上下几近脱力。而那苗女则颊间笑容粲然,十指纤纤飘忽不定,化作一派眼花缭乱。
祝东阳力挥动铁杖,脚下且战且退。可天下事从来百密一疏,想他机关算尽,却还是被跟前众多毒物趁虚而入,仓促关头顿觉左肩处痛如针砭,正是已被一条毒蝎蛰破肌肤,伤口处黑血直冒,顷刻便将半边衣衫染作暗红。
祝东阳大惊失色,赶紧往一旁闪躲。奈何忙中出错,转眼竟又被其余毒物落在身上,纷纷啃食撕咬。
他口中大叫,奋力甩去周身异物。念及这些蛊虫毒性之烈,更不禁猛地打个寒战。事到如今哪还顾的上什么矜持廉耻,唯有保全小命才是紧要。右手一松,将那铁杖胡乱丢弃,旋即双膝一软径直跪倒,朝那苗女磕头有如捣蒜。
“是我瞎了狗眼竟敢冒犯姑娘,求您大人大量,饶了小老儿一条性命!”
“你想要解药?看在雪棠先生的面上,其实倒也并无不可。”那苗女眨动双眼,忍不住咯咯娇笑,“不过在此之前……你总该先答允我一桩事情。”
“答应!答应!莫说是一件,便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您肯开口,小老儿一定全都照做!”
祝东阳两眼发黑,恍惚只觉眼前金星闪烁。若不是他终究内力了得,想必此刻早已剧毒发作,成了地上一具冷冰冰的尸骸。
“听说你从前原是个风流成性的采花大盗,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给脱下来吧!”
“你……你说什么?”
祝东阳面膛紫青,一时难以置信。那苗女巧笑嫣然,又好似饶有兴致,将其仔细端详俄顷,“我听人说……这采花大盗乃是普天之下大大的无耻之徒。既然如此,不妨教咱们大伙儿都来瞧瞧,且看您老人家里里外外究竟生得有多么无耻。”
“是了是了!之后还要再学上三声狗叫!若是你叫的动听悦耳,让我欢喜,区区解药还不全是小事一桩?”
“士可杀不可辱!小贱婢,你别欺人太甚!”
祝东阳气得浑身发抖,话音未落便蓦地站起身形,戟指着那苗女破口大骂。
“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又何必同小女子这样的后生晚辈斤斤计较?要是您老人家实在不肯,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就是啦!”
那苗女笑靥如花,言讫又假装忧虑,在口中自言自语道:“放心,我这些个小宝儿其实全都乖巧的紧,便教有人一不小心让它们给咬伤了,那也非要等上三五个时辰后毒性发作,才会七窍流血而死呐!”
“你!”
被她如此一番危言耸听,祝东阳更觉此刻四肢百骸无不奇痒难耐,如有万千蛆虫正在体内蠕动爬行。即便极力强作镇定,到头来却仍旧满面惊惶,教在场所有人全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