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风波起 (第2/2页)
蓝天凝玉容凝嗔,又数声冷笑,愤然大叫道:“何况咱们既是官府,背后便始终有朝廷撑腰!那姓楚的就算本事通天,莫非竟还敢与朝廷作对不成?”
柴公差与蓝父交情素深,从来便只将蓝天凝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便是其如今的捕头身份,也皆是由他一力促成。归根结底,不过是为教少女远离危险,凡事不必亲自上阵。
眼下他虽老脸通红,但却未有丝毫着恼。胡乱抹净额上汗水,继续苦口婆心道:“咱们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但也决不能去自寻死路。到时非但教训不了那姓楚的,反还倒将自己一条大好的性命给白饶进去!”
他目光灼灼,转向贺庭兰拱手,急声继续道:“大人,刚才蓝丫头虽太冲动,可里面有一句话说的却是千真万确。”
“这楚家的一只手……只怕果然是在暗中通着天呐!”
“柴先生这是何意?”
贺庭兰心头一懔,却因惦念少卿安危,忍不住向他暗暗瞥去。
柴公差眉头紧拧,道:“人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官场如此,商场又何尝不是一般?楚家既能做得了全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豪绅巨贾,在朝廷里又怎会少的了足能倚仗的靠山?”
“旁的不提,单说每到年关岁尾,他楚人澈差人整车整车运出城去的金银财宝,用不几日便会全都送到了京城各个皇亲国戚的府上。”
言及至此,他忽扭头往外面瞅看,又将声音压低,讳莫如深道:“大人,请您容卑职说句大胆犯上的话。您大可紧着当今朝廷里面,那些官秩在三品以上的大员们挨个论数,只怕十个人中倒有八个曾收过楚家的好处!唉!也正因如此,就连您前一任的薛知州,又何尝不是处处对他楚家敬着三分,让着三分,也同样惧着三分呐!”
“三分三分又三分!干脆不如教这江夏城全都改姓了楚,任凭他楚家随意横行霸道!”
蓝天凝杏眼圆睁,恍惚只觉空负一身正气,却又偏偏半点无从施展,满腔盛怒直往上涌,不由得厉声大叫。
可等少时心绪渐平,她这才觉此举委实失态。一张俏脸滚烫发热,涨红了耳根复向贺庭兰执礼告罪。
贺庭兰微微摇头,教她不必介怀。又请两公差分别坐下,自己则眉头紧皱,想要琢磨出个妥帖之法。
“凡事讲究捉人捉脏,倘若是楚人明还未走脱时,咱们或许还能定他个擅闯公门,图谋不轨之罪。只是如今人家早已一走了之,若想凭一副空口白牙便下令前去拿人,大人……”
言及至此,柴公差口内忽的戛然而止。而见少卿正坐在椅上急形于色,也同样令贺庭兰心中好生为难不已。不知不觉,这偌大一桩重担竟全都压在了他两肩之上。
“少卿,二位。”
半晌,贺庭兰才开口打破沉默。许是深秋夜里料峭逼人,他只觉浑身微微发凉,一旁数许烛火跃然,总算在其脸颊之上缀落一抹彤彤红光。
“柴先生所言对极,依照楚家当今势力,咱们若不能拿出些铁证如山的真凭实据……那也绝难逼迫旁人如此轻易就范。”
“少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见少卿听罢,已是勃然变了脸色,贺庭兰忙又出言安抚,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心中皆五味杂陈。
“我虽与楚家主只有今日白天时的一面之缘,但也或多或少,已对他秉性为人略有些许了解。”
贺庭兰声音沙哑,先前那两记耳光的痛意未散,口中每每说出几个字来,便要稍微停顿片刻,唇角嘶嘶倒吸凉气,“此人刚愎自用,凡事只将自身清誉看做极重。可正因如此,我想他多半不会直接对夕若姑娘痛下杀手,否则刚刚又何必大费周章,再遣旁人前来阻拦?”
“依我看……他多半是要专门另选别日,等到你们江湖之上万千同道齐聚楚家,方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义灭亲,好借机令自己声望威势愈发深入人心。”
“那依二哥意思,咱们又到底该……”
凡事关心则乱,但好在经贺庭兰抽丝剥茧,一番循循开导,少卿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胸中惦念却依旧愈演愈烈,便将背心虚飘飘靠在椅背之上,以手拄头,兀自强撑精神。
“柴先生,蓝姑娘。”
贺庭兰微微动容,遂话锋一转,向其余二人问道:“二位久居城中,不知是否有些人脉关系,能在暗中探查出些楚家内里境况?”
“此事只怕……”
楚家统率江湖正道多年,派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当真可谓铁板一块。蓝天凝面露难色,刚想直言相告,却被一旁柴公差抢先一步,先是对其人暗使眼色,又踏上前来,毫不迟疑道。
“此事便由卑职前去料理,请大人和顾少侠先在府中稍候几日,一旦自那边得了消息,卑职定会即刻前来禀报。”
“如此,便多多有劳柴先生了。”
贺庭兰长舒口气,才刚放下心来,却忽听外面传来阵阵骚动,似乎是一众公差正与何人纠缠。
“外面什么人大声喧哗?便不怕扰了大人的驾么?”
那争吵之声极大,屋中四人无不听得真切。柴公差满脸不悦,动身前去开门,却被一衙役直接踏进堂来,二者都脚下甚急,险些彼此撞个满怀。
“我要见你们知州大人!即刻带我去见你们知州大人!”
“大人正在里面同人谈事,等得了空后自然会来见你。”
随房门打开,院中争吵声遂愈发清晰,听其前言后语,好像是有人急于同贺庭兰相见。
蓝天凝秀眉微蹙,也来到那衙役面前,沉声发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何事?为何竟会这般吵闹?”
“柴大爷!蓝捕头!”
那衙役满口惊悸,一张面孔涨作通红。嘴里咕咕噜噜乱讲一通,却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柴公差听得起急,干脆在他肩上猛一下推搡,忿忿然大声叫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