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自有主张 (第2/2页)
一旦找到裴将军踪迹,立刻召他回来。”
杨青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他知道裴行俨不是无脑莽夫,战场上虽不惜性命,但实则粗中有细。
能回来早回来了,此时没回来只能说明他遇到了回不来的阻力。
况且突厥如果能掌握他的确切位置,又何必派人来洛阳兴师问罪,直接提着裴行俨脑袋来才会更解气一些。
那封被烧毁的所谓国书,大概率只是发泄不满,威胁恫吓以及勒索财物罢了。
一念及此,他朝众人摆手道:“散了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原本因此事心绪不宁的一众文武见他浑不在意,再想起洛阳所处位置也都各自放下心退下。
元文都几人略一迟疑,可等杨青离殿而去,也无奈退出殿外。
等出了乾阳殿,赵长文拦住几人道:“洛阳如今与突厥撕破脸皮实无益处,各位方才怎么绝口不提呢?”
几人闻言默然。
唯独卢楚冷哼一声道:“巴结突……突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赵长文怒道:“我几时说要巴结突厥?但如今天下各方都要稳定与其态势。李阀如此,窦建德如此,刘武周那奸贼更与突厥穿一条裤子。
洛阳如今需稳住突厥,来年开春才可择地用兵。
可到时如果因为突厥牵扯精力,何谈扩充实力?”
“我……我没想那么多。”卢楚平静道:“可方才皇上所为,却……却让我觉得分外提气。汉家男儿,就该如此一般才不枉平生。”
平心而论,卢楚也觉得杨青所做多有不妥。
但回想杨青一掌压服跋扈的突厥人,心中又平添一股豪气。
赵长文苦笑道:“我知道卢大人你受了委屈,皇上此举也的确解气。可经此波折,我等恢复大隋盛世的愿景何时才能实现?”
众人闻言又再沉默。
片刻后卢楚忽然出声道:“或许他坐上皇位本就是一场误会。”
郭文懿皱眉道:“卢大人此言何意?”
卢楚轻叹道;“我少年时读庄周,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化作翩跹彩蝶,周游幻梦。只觉得那是人间第一等快意之事。
可方才见他在宫门前,剑气掌风发如惊鸿,我才知道原来武者中也有这等风流人物。
那日他手刃王世充,的确是王者风范,令人折服。
但你们看如今他所行之事,又哪有半分振兴大隋的心思?我想通了,强如秦汉亦有改朝换代的时候,大隋岂能例外。
他不想做皇帝,也不该做。当了皇帝,他就不是他了。”
说完卢楚转身走下石阶,沿路往宫外走去。
“这……卢大人?”赵长文呼唤一声,看他毫无回应,只能一甩袖袍看向元文都几人道:“这头倔驴,今日竟不结巴了。”
元文都摇头道:“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回去吧。”
“怎的丞相你也这么说?”郭文懿举步跟上,在他身侧急道:“我等可是商量好了的,要辅佐皇上定鼎九州。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先泄了气?”
长长出了口气,元文都无奈道:“君臣同心,自可无往不利。然而皇上他一心往外跑,连皇宫都不愿待,我们又能怎样呢?”
郭文懿呆在原地不解道:“皇上又要走?”
元文都顿住脚步,双手拢进袖口抱在胸前回头苦笑道:“你刚才也在殿中,没听皇上说‘自有主张’?”
“我们就这般放任他离开不成?”
“他要走,谁留得住啊……”
……
独自一人在乾阳殿中坐到午时将过,杨青先是饱餐一顿,又让人去御膳房准备了诸多干粮。
随后拿起包裹,不疾不徐地由北面出了紫微城。
早在刚回洛阳时,听闻裴行俨孤军入漠北他就有心走一趟。
既是为了把人带回来,也想顺路会会东突厥第一高手,位列天下三宗师之一的毕玄。
不过那时他一心自创印诀,裴行俨又刚走时间不久,所以才耽搁下来。
如今印诀虽然还没有成型,但心中所有设想也都尝试一遍,在宫中枯坐未必能有进展。
索性借着可达志一事出行,也算合情合理。
一路走到城北,杨青忽然想起自己在这里还有处房子,那是初到洛阳时买下的。
后来长住紫微城,倒把这事儿忘了。
眼看天色还早,他转进那处小巷,不多时到了门前却发现里面上着门闩。
他记得自己当初出门时并未上锁,此刻这里却已被别人落住。
连敲三下无人应声,杨青抬手在门前一抹,一股吸摄力道隔着木门传导而出,后面的门闩立即打开。
迈步走进院中,他也不去正房查看,循着感应中的三道气息转身推门进了厨房。
随即目光一扫,在幽暗角落中映出三道人影。
一名衣衫褴褛的邋遢妇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此刻这妇人正一手拿着半片木柴指向杨青,神色惊恐。
两个孩子则被她紧紧护在身后。
“你……你是谁,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杨青失笑道:“我是这房子的主家,出远门时没有上锁。”
“……”
妇人愣怔片刻,忽然双膝一软跪地叩首道:“我……我不知道这有人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她起身拉起两个孩子就要离开。
“你不用走。”
妇人看着被杨青堵死的窄小门径,再次愣住,随即恍然道:“我……我没钱给你,也真不是有心闯进来,只是实在没地方去,这里又没上锁才……”
说着她迟疑道:“你要不嫌我们累赘,我愿意给你做工,啥都能干!”
杨青在三人几乎难以遮蔽身体的破烂衣衫上看了一眼问道:“北边过来的?”
“是,是。”
心中一转,他想起月前突厥肆虐洛阳北境。
孟津关内自然没有影响,可那些原本在关外依靠洛阳求生的乡下人,难免因此遭难。
“进洛阳的人多吗?”
妇人面色茫然中透着惊惧,眼泪无声下落时她摇头道:“没几个,都死了,不会给你们城里人添麻烦,我们这就走。”
“我说了你不用走,这房子送你了。房契在正房木桌下贴着,你自己收好。”
将手中装满干粮的包裹合着两锭银子一起放下,他转身出门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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