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家法 (第2/2页)
两人在玄关处打得不可开交。而侧面的房顶上正藏匿着黎氏兄弟。
黎棠注意到黎栀已经悄悄掰下瓦片的一角,在指尖摩挲着,用意不言而喻。他及时按住他按捺不住的手,对着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适时从他们后方刮来一阵风。
正在与自己的亲弟弟斗武的缙云岚敏锐地嗅到风中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个季节,栀子花早就凋谢了。
她一时心惊走神,一个疏忽,被缙云崇野蛮的一掌打在肩上。她当即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屋顶上黎栀的身形颤动了一下。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掌颤巍巍地擦去她嘴角的血污。
缙云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狂妄。
他终于将她打倒在地,踩在脚下了。
“长姐,你输了,是我赢了。”言语中满是难以掩盖的兴奋与狂妄。
这时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小弟子携棍棒而来,唯唯诺诺地向他询问:“师兄,这家法还要实行吗?”
缙云崇嚣张地盯着跌坐在地,捂着心口,满脸痛苦的女子,没有流露丝毫怜悯之意。他冷血地一挑剑眉:“当然。”他转身,霸气挥手,下达命令:“上家法!”
几名弟子得令,从井然有序的队列中走出,来到缙云岚身侧,一左一右将她拖至堂前。
堂内灯火通明,火光在她被鲜血染红的嘴唇上跳跃。
“我知道这是你自作主张。”她低声道。
“你想羞辱我。”她直截了当地戳破他的恶念。
缙云崇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她跟前一丈处,从容答道:“何谈羞辱。长姐执迷不悟,知错不改,我作为胞弟只是想帮助长姐认识错误而已。”
“我何错之有?黎氏亦何错之有?”她如此反问,亦像是在喃喃自问。
缙云崇冷冰冰地答道:“有些事,有些人,生来便是错的。涿鹿之战的落败早已定下黎氏苟且偷生的命运。败者没有决定生死的权利。”他身子向前倾去,压低了嗓音:“一如你我,只有胜者可活。”
她抬眸与他癫狂的目色相撞,凝视了会儿后不平静地说:“你疯了,疯的厉害,像厉鬼。”
缙云崇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具荣耀的夸奖。他心情大好地问:“长姐是在害怕我吗?我不介意给你个机会,向我求饶。我或许会大发慈悲,饶了你。”
缙云岚问:“你想让我如何做?”
他轻飘飘道:“向我磕三个响头。记得要虔诚一点,别糊弄。”他尾音轻挑,好不得意。
缙云岚嗤笑一声:“需不需要我顶礼膜拜,将你奉若神明,然后再说上几句,‘我比不上你’之类的奉承话?缙云崇,我真瞧不起你啊。你瞧瞧你那副嘴脸,被恶念侵蚀成什么鬼样子。”
缙云崇激荡的心情轻易地被她这三言两语挑拨成怒火,“看来长姐是铁了心要受这苦楚了!”他猛地一拍扶手,大喊道:“来人呐!给我打!”
他号令一出,那小弟子踯躅握杖上前,犹豫了半天,才对着缙云岚的瘦削的后背挥下轻飘飘一棍。
力道不大,缙云岚尚且能承受。
缙云崇瞧出他手下留情,向他飞去一记眼刀,凌厉地道:“你在给她按摩吗?给我重重地打!”
小弟子迫于他的威势,紧闭双眼,极为不忍地下了狠手,重重地打了她一闷棍。
缙云岚登时又咳出一口鲜血来,喷在眼前干燥的地面上。
两杖下去她已匍匐在地。
嘴唇与地面只有分毫距离,嘴角浓稠的血液流到了地上,拉出了一道血丝。
黎栀见状,只觉得血液在体内沸腾,一股怒火从丹田燃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已经爬向背上的黎贪剑。
他血气过重,导致黎贪剑微露锋芒,紫气便汩汩溢出,寒冷锐利无比。
黎棠发现他的不对劲,立即按下他的手,令黎贪剑强行归鞘。他无声地怒斥:“你要大开杀戒吗?你若是暴露身份救她,便是将所有黎氏族人的性命弃置不顾!我们还没未做好开战的准备。小栀,忍一忍!你看她。”
缙云岚虚弱地趴在地面上,面朝着那方屋顶,貌似空洞的双眸盯望着那团如墨似烟的黑影。她鲜红的唇角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微不可查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她嘴唇翕动,无声在说:“别来,别下来。”
一滴泪越过鼻梁,滑进另一只眼眶,两滴泪水化作一颗从她的眼角落下。
泪光亦划过了黎栀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