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伦相聚言此生 (第2/2页)
薛珣的好心情彻底没了。三年不见,眼见薛振锷出息得玉树临风,且通情达理,这心中熨帖至极。哪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就原形毕露……他心中纳闷,薛振锷怎地变成这等惫懒模样?
正要开口叱责,便听薛振锷低声道:“本朝通政使可是大九卿之一,今上命大人担当此职,只怕是思及身后事,欲先将朝堂清理一番。大人身处风口浪尖,当思自保之道。”
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薛珣凝神观量自家儿子,但见其语气幽深,面含笑意。
薛珣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此事为父自有计较。”
车马穿城而过,半途又有太监宣旨,言薛珣数年劳苦功高,准其先行归家休憩几日,择日再进宫面圣。
薛珣接了恩旨意,车马复行,不片刻到得金水河畔。此时天色将暮,御赐府邸张灯结彩,一众下人迎在门前。待车马到得近前,一众人等作揖、蹲身各自行礼。
又是好一通忙碌,这才安置停当。
略略小憩,备好的菜肴一股脑的上来,薛珣坐主位,孙碧瑶、孙紫筠、薛振锷陪坐,一家几口人围坐桌前。
席间笑语盈盈,孙碧瑶起先还有些不自在,待薛振锷吵着要看一看幼弟,又见薛振锷好生逗弄了一番小薛钊,并无妒恨之意,孙碧瑶这才放下心事,随即愈发勤快的给薛振锷布菜。
待酒至半酣,薛振锷说了会子山上趣事,突地想起好似少了一人,开口问道:“三姨,怎地不见晓蝶?”
孙碧瑶脸色骤变,气哼哼的瞥了薛珣一眼,道:“此事二郎还是问你父亲吧。”
薛振锷看向薛珣,薛珣苦着脸道:“二郎,说起来还是为父的不是。为父手下有一师爷,随着为父多年。此番为父进神京,白师爷不想跟从,为父便给其安置了个县丞的差事。
那白先生推辞不受,只求为父将晓蝶赐下……你三姨问了晓蝶,那丫头只说全凭为父做主。这个……”
薛振锷略略诧异,真是‘等闲变了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当日武当山上,晓蝶那丫头哭成个泪人,只求跟在自己身旁。怎么听薛珣的意思,这晓蝶改了心思?
此时便听三姨轻咳一声道:“二郎,自你那书信送抵,晓蝶知晓你与栖霞公主之事,这丫头就一直魂不守舍。那些时日哭得眼睛都肿了……也是我着人看着,这才没出事。”
薛振锷略略思量,当即想通此中缘由。驸马说着好听,实际就是天家的上门女婿。上门女婿还想纳妾?想甚地美事!
恐怕晓蝶也是因此缘由,才会伤心垂泪了好一阵。薛振锷心中唏嘘,说到底他不是地道的此方土着,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往往会被其忽略。
他叹息一声问询道:“那晓蝶如今过得可好?”
三姨说道:“白先生年岁稍长了一些,倒是个体贴的,离去之前听闻晓蝶改了良籍,又怀了身孕。身边丫鬟去看了一番,说这丫头丰腴了不少呢。”
薛珣以为薛振锷舍不得俏婢,沉声道:“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不可耽于儿女私情。且世间出众女子何止千万?锷儿莫要执拗。”
薛振锷眨眨眼,笑道:“父亲多虑了,既然晓蝶过的好,我只会高兴,又哪里会神伤?”
顿了顿,薛振锷起身郑重稽首:“父亲、三姨,自我入得武当山,得师父、师门垂青,诸般天材地宝灌于身,绝了肺痈之症,而今略有所成。儿子不孝,此生失志修道,想的是得道飞升的大自在,还望父亲恩准。”
薛珣怔了下,想着薛振锷或许是因自己身处风口浪尖,这才修道自保。他叹息道:“二郎,何至于此啊?”
薛振锷笑道:“父亲,我方才说的全是真话。不信且看!”
说着,薛振锷手掐法诀,剑指一点几上拨浪鼓,那拨浪鼓腾起来飞至乳娘怀中小薛钊头顶。薛振锷再以真炁牵连,那拨浪鼓自行左右摇摆,崩崩之声连绵不绝。
小薛钊方才会说话,被那拨浪鼓引得连连拍起巴掌,坏笑不已,嚷:“哥……哥……好顽!”
三姨孙碧瑶惊诧道:“怪道!锷儿竟真学得了法术!”
小姨孙紫筠瞠目结舌,往日只见薛振锷早间习拳练剑,哪里想到真有术法在身?
薛珣盯着那拨浪鼓半晌,才一字一顿道:“天生神仙骨?”
薛振锷剑指一点,将拨浪鼓放在薛钊怀中,转身束手而立,言道:“正是。当日师父所言,并非夸大其词。”
薛珣深吸一口气道:“锷儿既有这等机缘,为父断无不准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