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第十卷四十五章:沉冤莫白 (第2/2页)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州牧的权力是由皇权赋予的,那么在皇权衰落,或是天下震荡以至于皇权鞭长莫及之时,高度集权的一州,会演变成什么?
答案是,藩镇割据。遇见上述时刻时,掌控一州大权的州牧摇身一变,成为了拥兵自立的诸侯。
易朝最后的覆灭,自然是因为这庞大王朝从根里散发出的腐朽,老百姓活不下去,只得起义,可起义根本无从镇压,最终导致天下大乱,却是因为州牧们不受朝廷的约束,非凡不镇压起义,反倒自立为王,也加入到角逐天下的乱战当中……大秦的开国皇帝建禹帝,原名不详,领任冀州州牧后,被易朝末代皇帝赐名秦易冀,他正是当年藩镇割据的第一人,他纠集起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角逐天下,在战火纷飞的易朝末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最后,他击败各路诸侯,即将杀入雍州时,一位神秘剑客闯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剑客来到秦易冀面前,丢下一颗首级,留下一句话后飘然而去:
“昏君授受,中原神器,自即日起由公居之。”不费一兵一卒,秦易冀入主长安城,成为了中原大地新的君王,他先是改了自己的名字,由
“秦易冀”改为
“秦一骑”,随后即位登基,他以姓氏为国名,建立了崭新的王朝,年号建禹,意自己如同当年治水的大禹一般,终结了易末的乱世。
登基后,建禹帝痛定思痛,吸取易朝覆灭的教训,肃清贪腐,与民更始,战乱后的天下很快恢复了勃勃生机,与此同时,建禹帝也对地方的政治结构进行了改革。
他将地方政治、司法、军事三项大权,分给了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个机构,并设立互不干涉,但同时受朝廷管辖的三个响应官职,大大加强了中央集权,尽最大的可能降低了地方割据自立的可能。
周自得所说的
“按察使大人”,便是湘州提刑按察使司的最高长官,换而言之,就是司法的最高掌权者。
由此可见,周自得此举是立誓要想将武陵郡的不法势力彻底铲除,直接将独龙哥的罪证送去了最有权威的人手中,力求一举克敌。
江笑书听到这儿,刚想夸一句好计策,却突然心中一寒——五年前湘州按察使就已收到了这份罪证,可现在独龙哥都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正自思恃之际,周自得续道:
“提刑按察使司收到我的信后,很快便送来了回信,回信很短:‘陈财奸污民女,证据确凿,斩立决。王阳之事,事关重大,即刻提此人至长沙受审。’我自然欣喜若狂,当众把老吏陈财斩首后,便把王阳送了过去。”周自得抬起头,悠然道:
“那一段时间,是我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想着自己为武陵郡除去一大恶,自然是喜不胜收,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我身边聚起了一群人,他们都是曾经被江岳帮欺压的商贾百姓,他们夸我手段过人,连独龙哥都被我所治,我们一同搜集江岳帮的犯罪证据,力求在独龙哥伏诛后,将武陵郡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江笑书拿起酒杯,默默陪了一口。
周自得眼中露出难以置信:
“那是独龙哥被送去长沙的一个月后,那天夜里,许久没有出现的运鱼声竟然再度出现了,而且声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得多——我从梦中惊醒,那惨叫、鞭打、还有江岳帮群贼的大笑几乎要将我的耳膜震裂……”江笑书问道:
“独龙哥回来了?”周自得垂下头:
“自陈财之事后,我便不再住府衙偏房,而是住在了门吏班房中,每天亲自开门关门,当时我被吵醒,立刻就想开门,可一摸怀中,睡前还在的钥匙,却不翼而飞了,我再用力去摸,却摸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证据不足,王阳无罪释放……”江笑书语气沉重:
“这是一个警告。”
“他们能在我睡梦中换了钥匙,自然也能取我性命,可他们若以为这就吓倒了我,可就大错特错!”周自得昂起头,满脸怒色:
“我奋力起身,打开班房小门,正欲亲自去阻止他们的罪恶勾当,可打开门,却见到了一道寒光……”说到这儿,周自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双手颤抖,指着身上那自左边琵琶骨顺延到右边肋下,横跨整个胸膛的狰狞伤口,大声道:“这便是当时留下的!那群狗贼!恶贼!奸贼!”江笑书一把按住周自得的手,沉声道:
“周大人,你是真正的好官,这不是耻辱,这是你对抗罪恶的荣耀!”周自得点点头,随后续道:
“我只觉得胸口一凉,便倒了下去,我躺在地上,看见班房前竟堆着七八具尸体,认真辨认,正是独龙哥一案中,押送他的那几个年轻衙役,最小的那个,才刚刚十七岁……”周自得痛苦的闭上眼,泪水自腮边流下:
“我当时已渐渐意识模糊,那袭击我的人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我,他虽然蒙了面,可那面罩之下,只有一只眼睛……”
“好一个睚眦必报的狗贼!”江笑书怒声道。周自得擦了擦泪水,缓缓道:
“他开口,说了三句话。”江笑书一言不发,因为用脚想,独龙哥都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拍了拍我的脸,然后说道:‘你的规矩好像也没那么大啊?周大人别人当官儿你也当官儿,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呢?’”
“随后他起身,声音从我头顶传来:‘这里入夜以后,我说了算,武陵郡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那个人就是我,你记清楚。’”
“他带领人越墙而去,院外传来他的笑声:‘咱们走,别耽误天亮以后,那群差佬给周大人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