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报恩 (第2/2页)
美人关,不是哪个男人都能过得去的,陈陟南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坚持,这一关,他输了。他缓缓的对着金元宝伸出了手,手颤抖着,僵硬着伸出,手心满是汗水,汗水如同泉水一般从手心汹涌着向地面流淌,手伸的好慢好慢,似乎在这双手的前面,有着数不清的阻隔和芒刺在等待着它。
看着伸向自己面前的这个稚嫩的手,金元宝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妥协,是一个人成熟的最重要标志。人,总会为了某一件事情低头。只有低下了头,才能知道生活的无奈,也只有低下了头,才明白活着的不易。也正是品尝过了无奈,体会到了不易,人才会更执着的生存下去。他便是低下了头,才获得了今日的成就。昂着头的人,只能生活在象牙塔里。
看着金元宝那嘴角如同正在绽放着的花朵一般逐渐绽放的笑容,此刻陈陟南的心是那么的绞痛。不过这份绞痛,反而让陈陟南那颤抖的双手变得稳定了。剧烈的痛苦能够转移人的注意,他自己折磨着自己,并通过折磨自己,发泄着自己对自己的不满,在不满发泄出来之后,那沉重的心反而轻灵了许多。
丹药闪着金色的光芒,这光芒闪耀着金元宝的眼睛,他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再次增添了自身的砝码之后,大金朝廷将会怎样的器重自己,而自己也将凭借自己的砝码怎样的建功立业,最终实现自己的抱负,实现自己的价值。他要让曾经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看,这就是你们曾经看不上的人,而你们看不起的人,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永远踩着你们,高高在上。
不过他也只能想一想了,他所想的事情已经无法成为现实。
因为突然间,他的胸前出现了一节明晃晃的剑刃。
这剑刃就似乎凭空多出来的一般,它出现的时候,非但金元宝没有察觉,哪怕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不过当剑刃刺穿金元宝的前胸,金元宝胸前挺着一节明晃晃的剑刃站在众人的中间,众人想察觉不到已经很难了,只是金元宝却依旧没有察觉到。
这剑刃精光黯黯,色如霜雪,晶莹的光泽似乎辉映着万里晴空。而随着剑刃出现,金元宝的胸前竟然没有流出一丝的鲜血,可见这宝剑之薄,同蝉翼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
随着剑刃刺透金元宝前胸,金元宝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疼痛,只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倒不是说金元宝突然提升了呼吸的速度,只是他的呼吸已经变得艰难,他不得不用力呼吸,才能保持身体的供氧,只是力量也随着他的剧烈呼吸,在逐渐的流逝。当然,让力量流逝的,并不只是他剧烈的呼吸,因为那并不需要太多的力量。真正让力量流逝的,是生命力的消亡。生命的浪潮,裹挟着金元宝全部的精力,汹涌着向人生的来路退去,这浪潮,退得汹涌澎湃,一如它来时,波涛汹涌。这个靠着自己在生死边缘不断拼搏的生命,终究没有再一次迎来生命的奇迹,众人都明白,金元宝马上就要死了。
看着金元宝胸前出现的这一截明晃晃的剑尖,陈陟南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他双目呆滞,看着金元宝,还有金元宝身后的那个矮小且驼背的身影。陈陟南紧紧抿着以至于已经发青变色的嘴唇逐渐的张开,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先是紧紧的看着金元宝胸前的剑尖,之后透过金元宝看向了他的身后,最后收回目光,用一种怜悯和茫然的眼神对着金元宝,金元宝此时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他的呼吸让他变得焦虑。看着众人看他的眼神,他很急躁,很愤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且他特别想知道原因,那急促的呼吸已经让他很是局促,而现场的气氛更让他不安,他想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看什么?你们在看什么?你们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金元宝开口问道。这一开口,他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狠狠吓了一跳。这声音嘶哑低沉,似乎是来自一个久困沙漠嗓子已经干涸,没有一丝水分来润喉的人。这声音根本不可能是他的,自从投奔金人之后,他特别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不用说喉咙,哪怕是头发丝,每天都会让数十名美丽的侍女殷勤的打理。他那保养得当的喉咙绝不会发出这种嘶哑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开口,为什么却会响起这样的声音。这声音太陌生了,哪怕是曾经作为乞丐、作为矿奴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啊?这陌生的声音让他局促,让他不安,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在场的人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不给我我想要的答案?明明你们是我的阶下囚,明明你们的生命都掌握在了我的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要面临死亡,你们怎么能无视我?你们不怕死吗?”金元宝撕心裂肺的嘶吼着,只是他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这些声音到底发没发出他都无法确定,似乎他在跟着众人说,又似乎他只是说给了他自己。
金元宝被众人的无视欺辱的暴跳如雷,他愤怒了,可是他的愤怒也随着生命力的流逝而被裹挟远去,那突如其来的愤怒,恍如被一桶凉水浇下,消消散无踪。金元宝此刻觉得浑身格外的冰冷,除了冰冷,他还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在愤怒突然迷失之后突如其来的空虚和寂寞。
那来自灵魂的冰冷感和空虚以及寂寞让金元宝沉默了下来,沉默使得他变得清醒了,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睿智。他凭借着自己多年商场拼杀的智慧打量着众人那诡异的眼神。这眼神是如此的熟悉,这分明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死前那种不敢置信的疑惑。
于是,金元宝的眼神也变得如同众人一样,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疑惑,然后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口,比往日多出了一个陌生的东西,那是一截明晃晃的剑尖。
随着他发现了剑尖,一股身体被刺穿的疼痛感顺着他的视觉,转移到了他的痛觉,他突然觉得好疼,但是这疼痛却十分的诡异,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身体在痛,还是心在疼。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他对于疼痛,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大度,无畏疼痛,本就是他的强项,而他,真正在乎的问题,也已经被他找到了答案。
他终于知道众人那诡异的目光、那诡异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可是他知道的还是太晚了。
不过知道的早些又有什么用呢?
当那剑尖刺透他的胸口,他精心导演的戏曲就已经缓缓落下帷幕。
他手里有大还丹,传闻大还丹能够生死人肉白骨。
可是当剑尖刺进他前胸、刺穿他心脏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连服用大还丹的力量都没有了。大还丹能够救人的性命,可是它的主人目前正在走向死亡,这颗丹药虽然能恢复生机,却逆转不了走向死亡的过程,更改写不了注定死亡的结局。
此刻金元宝突然有些惆怅,万贯家财也好,娇妻美妾也好,虽然平日里这些东西让他很开心,也很享受,不过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切却都变得那么无足轻重,他对于告别这些东西,似乎没有任何一点的留恋。而让他留恋的,竟然是当初当乞丐的日子,这在他看来,真的好可笑,那个时候总是被老乞丐打,总是被别的乞丐欺负,总是吃不饱饭,他曾用一生的时间来挣脱过往,来摆脱那段时光的记忆,可是此刻那段记忆却异常的清晰,他好怀念那时的轻松和无虑。
金元宝吃力的回过头来,望向自己身后的陆平川,平静中带着微笑的柔和光芒填满了他那张满是风霜的脸。这表情,似乎就是当初金元宝质问那名举报了他的矿奴时脸上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伤感,只是真的渴望知道答案。
“为什么?”金元宝缓缓开口,声音如游丝一般,缕缕青烟似的从金元宝口中飘出。
金元宝只是问了三个字。他是一个商人,商人讲究的是博弈,有博弈就有胜负,愿赌服输是一个商人最重要的素质。此刻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只想在临死前问清楚为什么这个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亲手将死亡送给他。
金元宝虽然生命已经流失的所剩无多,但是他的记忆如同汪洋,在他的脑海中流淌,一切清晰的恍如过往种种都发生在昨日。
十年前初见陆平川,那时他还是一个三品巅峰的中年武者。那时的他,浑身鲜血,躺在山崖下,奄奄一息,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完整的皮肤。金元宝看他可怜,救活了他,并且收留了他,陆平川为了报恩,答应留在金元宝的身边,做金元宝最忠诚了一条狗。
可是这个忠诚的狗,今天把主人给咬了,而且咬的极狠,这一口,就要了主人的命。
“十年,你从一个乞丐变成富甲一方的富豪仅仅用了十年,十年啊,或许听上去很长,但是对于一个醉心于修炼的人来说,真的很短。仅仅十年时间,修炼的资源在你而言就如同家常便饭,你知道你有多幸福吗?”陆平川双目圆瞪,对着金元宝质问道。
“你根本不理解资源对于武者的重要性。为了资源,我可以做狗。给你做狗也是做狗,给大金朝廷做狗也是做狗,那么而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不能给大金朝廷做狗呢?”
说道此处,陆平川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急,他近乎于咆哮着对着金元宝吼道:“只要我拿到了武穆传承献给大金,那么他们就会认同我的存在。对于别人,你的消失代表了池州的经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动荡,可对于大金的朝廷而言,他们却只不过是仅仅换掉了一条无足轻重的狗罢了。于我,我获得了新生,于大金朝廷,这根本就是无尽海水中掀起的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所以,我要赶在大金特使到来之前,让你消失。这十年里,我为了你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你没想到的事情我替你想,你想到的事情我替你做,我为了你做了太多太多的事。凭本心讲,我自问对得起你,你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心愿,就安心上路吧。”
金元宝听着陆平川的话,听的很认真,很仔细,他的双眼随着陆平川的话逐渐变得更加的柔和,双目也缓缓放松,眼皮一点点的下落,虽然陆平川还没有说完,不过金元宝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他已经没有遗憾。人性,就是如此,他金元宝懂,也认。
看着金元宝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陆平川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劲却无处使了一般,他摇了摇头,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随着一口气的呼出,他的语气逐渐的平静,道:“不要怪我心狠。你之前说他们不理解你,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那么,你是否知道,你也同样不理解我。十年前,我在黄山上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
“十年前,我困于修为,迟迟无法从三品境界晋升二品,我在这个境界上已经滞留了十多年。十多年啊,我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机遇的出现,期待着我能够突破境界,提升修为。我就这么盼着,日复一日的盼着,我把自己从年轻的少年盼成了沧桑的中年。可是,我的境界迟迟没有任何变化。”
“有一天,我游览黄山,无意间见到了一株奇药,这是天地孕育的宝物啊,如果服下它,我有可能突破到二品高手境界。这株草让我的全身的热血似乎置身与高温的烹炸下,一下子沸腾了。我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此生也未必会有再一次晋升二品高手的机会。于是我就想上前去摘取草药。”
“灵珠草?”谢无常突然双目圆瞪,吃惊的大声询问道。
“对,没错,灵珠草。就是当年你夺走的那一颗。”陆平川对着谢无常微微一笑,但是眼中非但没有笑意,反而有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杀机。只不过这杀机并非是针对谢无常,反而像是针对一种已经不在这世间存在着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是我夺走了灵珠草?”谢无常目光满含着怒火,他的声音不自觉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看着愤怒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谢无常,陆平川平静的开口说道:“你们既然看到了我杀金元宝,那么在场的众人我没打算留下一个活口。因此我下面对你说的话你不必怀疑。我确实没有参与当年的那场围杀,她的死跟我毫无关系,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件事的。不过这株灵珠草的位置确实是我故意放出消息让你知道的,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当时我无法对黄山七鬼动手,但是我必须报仇,我必须让他们去死,而你又恰好需要一株能够续命的草药,给你草药的消息,咱们正好可以各取所需,所以我就用了点手段。”
众人听到陆平川的话,知道这个人不打算留下活口,都纷纷拿起贴身的刀剑,随时做好拼命的准备,反观谢无常,在听到陆平川并未参加当年的那场围攻后,愤怒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似乎能让他愤怒的,只有那场围杀,而是否会死,他反而不那么在乎。
陈陟南和柳梦涵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突然发现,原来谢无常果真是一个有秘密的男人。在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他们早就发现,谢无常本就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他放弃自己的家园,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选择加入求道阁,一定是有原因的,看来这个原因,应该就是和方才陆平川提到的当年的那场围杀有关。
二人心中突然特别的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场围杀是围杀谁?是围杀谢无常吗?那么那个死了的人又是谁?只不过,他们知道,这件事触及到了谢无常的伤口,如果谢无常不打算主动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会问。
“知道吗?当我听闻你将黄河七鬼中的六人斩杀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我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一个人,你是我平生最感激的人,没有之一。”陆平川呵呵一笑。
谢无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平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当年,我打算出手抢夺灵珠草,却不想这灵珠草竟然是黄河七鬼养殖的,那个时候黄河老妖还没有病死,他也没收关门弟子,当时黄河七鬼还不叫黄河七鬼,叫黄河六鬼。”
“可我得到的消息是,这灵珠草是天地孕育,自然生成的无主之物。”谢无常突然打算了陆平川的话,怒声质问道。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不会去抢夺这草药?你会不会去杀黄河七鬼?”陆平川平静的问道。
“你!”谢无常暴怒异常,可是他却无话可说。当时的那个情况,哪怕是他明知道这草药是有主的,他也依旧会去抢夺,也依旧会斩杀所有阻止他取得草药的敌人。
陆平川并未搭理暴怒的谢无常,继续说道:“我自认为行动较为缜密小心,却不想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发现我之后,便群起而上,将我团团围住。我虽然比他们六人任何一人功夫都要高上不止一筹,但是都是三品武者,我双拳难敌四手,哪里是他们六个人联手的对手,交手不一时,就被六人打得遍体鳞伤。”
“我若是败了,倒也不至于如此气愤,让我气愤的是,他们明明占尽优势,却不肯放我离开,更不肯放我活路。他们要像猫折磨耗子一样,活活折磨死我。”
“当时的我,开口求饶,他们辱骂我,欺辱我,就是不肯放过我。他们告诉我说,不拦着我自杀。可是我若是肯去死,又怎么会忍受他们的折辱?我不想死,我宁可被他们折磨也不去自杀,我想着他们只要不杀我,我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用尽我的全部精力,来保证自己能够存活下去,而他们,似乎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竟然往死里折磨我,却又不动手杀我,就是想看着我受不了折磨自杀的样子。我就这么被他们折磨了三天三夜。”
“那简直就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他们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良心,也不会如此对我吧?他们简直就没有把我当人看。我当时就发下都毒誓,只要我能逃的性命,今日的仇,我一定要报回来。可惜,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我已经筋疲力尽,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我的神经也随之崩溃了,我再也受不了他们的折磨,我终于妥协了,于是我选择从黄山山顶跳崖自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终究还是活了下来,黄山的迎客松名满天下,也确实是名不虚传。我虽然跳下山崖,不过被生长在半山上的松树拖住身体,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以至于我虽然跌落在地,但是并未摔死,从而等到了金元宝的到来。”
“金元宝帮助我疗伤,并给我提供了足够的灵药,虽然没有获得灵珠草,但是我依旧突破到了二品高手的境界。就这一点上,我很感激金元宝,于是我自愿成为了金元宝的一条狗,任凭他对我驱驰。”
“我是亲身经历过为了一株草药而放弃尊严,甚至差点丢掉性命的人啊,谁又比我能体会到资源的重要性呢?而今金元宝用得到我,自然会提供给我资源,但是如果有一天,金元宝用不到我了,那我要从哪里获取资源呢?我无法忍受没有资源的日子,所以我不想把命运交给金元宝手里,我要靠着自己的本事,来保证自己永远能够拥有资源,所以,金元宝啊,我只能将你取而代之了。”原本对着众人的陆平川,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金元宝带着歉意的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金元宝听完陆平川的话,呵呵一笑,笑容变得孤独且哀伤。十年来,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了自己,自己果真还是如同当年做乞丐、做奴隶是的时候一样啊,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信任,在这个如此真实的世界里,果真是不该存在的啊。金元宝悠悠叹息着。
他明白,自己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也只能继续孤零零的走了,这或许就是生命最真实的样子。用一种生怕打搅到自己平静的内心的声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金元宝缓缓闭上了双眼。这个拼搏奋斗了一生的狠辣男人,最后在这不知名的深山咽下了自己平生最后的一口气。
看着金元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陆平川从金元宝手中接过大还丹,慎重的受到自己的怀里。他明白这颗丹药可是有着救命的价值,一定要慎重对待。同时,他轻轻的整理了一下金元宝零乱了的衣衫,对着金元宝的尸身微微鞠了一躬,算作是对老主人的告别。
之后陆平川挺起身来,对着众人呵呵一笑:“时间不早了,既然金元宝已经走了,那么在座的各位也一并上路吧。对于本次各派受到的损失,我深表歉意。升金湖是我和金元宝引过来的,一则我们想看一看到底这岳武穆的传承是真是假,二则我们想利用升金湖的实力消耗在场各位的实力。目前看来,效果很好,不但证实了岳武穆的传承为真,也把各位的实力消耗的所剩无多。我很感激你们,各位若是在泉下见到自己的熟人们,替我向给位的熟人们道个歉吧。”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这时,宋子云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也不见他如何动手,他的身体竟如同一片飘浮无踪的云,已经出现在了陆平川的身后,他的手向前直直伸着,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此刻却攥着一颗丹药,一颗颜色金黄、光芒闪烁的丹药——大还丹。
怎么做到的?众人吃惊的看着宋子云。不知何时,宋子云竟然当着以轻功名震池州的陆平川的面,在他的手中夺下了大还丹。
宋子云小心翼翼的将大还丹放入了自己的怀中,双目直视着陆平川,平静的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金元宝打成重伤了吗?”陆平川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重伤痕迹的宋子云,吃惊的问道。
“太好了,宋少侠,你竟然没有受伤,快,快斩杀了陆平川这个恶人,杀了他,咱们就安全了啊。”周轻羽看见宋子云站起身来,兴奋的似乎要跳起来一般,高声对着宋子云喊道。
跟周轻羽一样兴奋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谢无常双目微皱,而柳梦涵则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二人的表现让陈陟南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抱歉了,各位,我不能帮你们杀了他,因为我就是他说的金朝的特使。”宋子云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满怀歉意的说道。
“宋、宋少侠,你平日里开玩笑,我们都没有意见,不过这个时候,就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好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周轻羽那兴奋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双目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子云,磕磕巴巴的说道。
“抱歉,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宋子云轻轻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之后便转身看向陆平川:“其实我早就知道金元宝是我大金的密探,只不过我想知道你们想要做些什么,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不过而今既然知道了你们的打算,就不能不站出来了,毕竟岳飞的遗物,不能重新回到大宋的手里,无论大宋任何人得到了这份传承,都有可能成为我大金一统天下的障碍,所以,只好对不住在场的各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堂堂十五大宗的未来掌门,竟然是大金的奸细,哈哈,十五大宗,哈哈,衡山派,日后这衡山派,注定会成为江湖中最大的笑柄!”周轻羽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人竟然疯癫了起来,放声肆意大笑道。
宋子云低垂着头,他的眼角透着无奈和忧郁,此时的少侠,早已没有了刚出场时的轻狂和洒脱。那眉间的愁苦,竟如同九月的霜,傲然独立于群峰之上,冰冷,且孤寂。
陆平川此刻的吃惊更加的浓郁,不过此时的吃惊却和方才不同,那份担忧转换成了惊喜。他真的想不到,原来大金的特使竟然就是这个年少成名的少年侠客,此刻二人联手,在场的众人无一能够脱身,那美好的未来,似乎已经在向着他招手。
“陆前辈,我来看着这群人,烦劳你速去翠微亭,将武穆传承弄到手中,这对大金很是重要,莫要出了任何差池。”宋子云突然对着陆平川说道。
陆平川看着表情忧郁的宋子云,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听话的态度,竟然比之前对金元宝还要高出几分,他对着宋子云唱了一个诺字,飞身就向着那翠微亭奔去,奔跑中脚步竟似未曾着地一般,地上的枯草都没有丝毫的舞动。
看着陆平川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宋子云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谢无常等人,不言不语。
沉默的气氛带着无限的压抑,让在场的众人都无法呼吸。但是众人都没有说什么,谢无常和陈陟南、柳梦涵不想对这个江湖名门的少年侠客再说任何话语,他们在心里鄙视着这个少年。而其他人则不敢说什么话语,怕惹得人家一个不快,立刻送自己上路。
“咳、咳。”似乎这尴尬的气氛让宋子云同样觉得压抑,他清了清喉咙,自己率先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唉。正如方才金元宝所言,元宝钱庄缺乏高手,而我大金此刻又正是用人之际,我大金真诚的希望能够招揽来自五湖四海的真正英杰,共谋大业。不知在场的给为英雄是否愿意归顺我们大金,加入元宝钱庄,只要大家愿意归顺于我大金,我保证各位日后都会有大好的前程。”宋子云即金元宝之后,再次向在场的众人抛出了橄榄枝。
“哼,如果我们不加入呢?”陈陟南冷哼一声,愤怒的质问道。
宋子云看着愤怒的陈陟南,眼神由忧郁变成了孤独,他无法直视陈陟南那锋利的光芒,轻轻将眼睛避开,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大金喜欢结交朋友,却也不畏惧结下仇敌。它会善待每一个朋友,同样,它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宋子云并没有说众人不加入大金的结果,但是这句话却已经很明确的告知了众人想要知道的答案。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众人没有了再询问的必要,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做出选择,选择归顺或者抗拒,或者换一个更明确的说法,选择生存或者死亡。
见情况已成定局,大家都悠悠叹了一口气。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场的众人,又有几人不是俊杰?司马雷抢先开口道:“宋少侠,我等愿意。。。。。。”
司马雷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在众人的南方响起,这爆破声竟比之之前郑无敌的自爆要强烈了许多。
难道又有神拳宗的人自爆了?
众人循着爆破声的方向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那翠微亭所在的地方升起了缕缕白烟,而原本伫立在那里的翠微亭此刻却不知所踪
“不好。”两字出口,宋子云也不管在场的众人,丹田功力尽数施加于足底,施展轻功,如同乳燕一般飞身而起,第一时间冲向了那废墟深处。
眼见的宋子云离去,这可乐坏了在场的众人,司马雷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第一时间冲着山下狂奔而去,紧随其后的便是铁枪门副门主周轻羽。二人此刻毫无疲态,身法灵动,转瞬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那存活下来的狂刀门数人,默默看着独自远去的少门主,脸上露出了不知是无奈还是憎恨甚至似乎还有些许的恐惧的神态,但是他们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做任何的停留,整顿好兵器,黯然向着狂刀门方向离去。
彭云虎望着远去的众人,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到陈陟南等人身旁,扶起了身受重伤的谢无常,对着剩下的三人说道:“三位的状态如何?而今那宋子云已经离去,我等快趁着这个时机下山吧,或许能侥幸逃得一命,再图日后雪耻不晚。”
陈陟南看了看彭云虎,又转头看了看怀中娇弱无力的柳梦涵和被彭云虎搀扶着的谢无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彭前辈,还要烦请你将谢前辈和梦涵姐带下山去吧。我打算去前面看一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根本就不是那宋子云和陆平川的对手,就不要想着武穆传承了啊,你还年轻,日后未必不会遇到更好的机缘。”陈陟南的话,让彭云虎顿时着急了起来。这个少年本不像是贪心上乘武学的人啊,怎么此刻竟然起了这种贪心?彭云虎心头暗自责备着陈陟南。
“不,我不是奔着武穆传承去的,这武穆传承或许本就是一个陷阱,它可能从来就没有真实存在过。”陈陟南再次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到。
“可能没有真实存在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彭云虎瞬间暴怒了起来
只见彭云虎“沧浪”一声,拔出自己的大刀,刀锋对着陈陟南的脸,恨声问道:“如果这东西是假的,那么老郑岂不是白死了?跟着我们来此的众多弟子不是白死了?这后山众多的白骨岂不是白死了?死了这么多的人,只为了一个没有真实存在过的东西,或者说只是为了一个陷阱,那么到底是谁设置了这个陷阱?你们三人又在这陷阱中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说!你们倒是说啊?”
陈陟南低头闭口不语,而陈陟南的沉默更让彭云虎愤怒,此刻的彭云虎,已经有了想要动刀杀人的想法,可是当他的刀想要向陈陟南的头上砍去的时候,他想到了这一路上陈陟南等三人对自己、对众人的帮助,他实在无法下手,刀垂在陈陟南的面前,似乎一切都被时间凝固,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丝变化,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丝声音,唯有远方,似乎有呜咽的哭声传来,是风声吗?彭云虎此刻脸上也有泪水滴落。
陈陟南说出之前的那句话,便已经后悔,他本想告诉彭云虎真相,却突然想到这会暴露那三位壮汉的行动,陈陟南只好选择沉默。
陈陟南是个在乎恩情的人,虽然金元宝对他的救命之恩只是他想要实现自身欲望的戏码,他确实该死,但是陈陟南也无法忘记了他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陈陟南日后自然会回报给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