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2/2页)
蓦然之间,任自飞醒悟了过来,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要想活着,就不能任由自己开心下去。
在他醒悟的这一瞬间,许清涯消失了,他极力克制住那种汹涌而出的欢乐,隐隐觉得伤口有些疼痛,这疼痛让他止住了笑声。
他拾起铁剑,一阵乱舞,舞出白光一片,将那个巨大的“喜”字斩为碎片。
然而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小喜字却不好对付,有许多还是打在了他身上。
他每挨着一下,就由不住要发笑。
他知道他会在这无节制的笑声中死去,然而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忽然想,对付喜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悲。
他调整情绪,努力想一些悲伤的事。
从小到大,他自觉悲苦无依,可是这时想来,却一点也不悲伤,反而还很快乐。
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悲伤。
他忽然想到了许清涯,想到了十二岁时的那个早晨,阳光普照的东海岸上,刚教会他飞行术的许清涯留下一行字不辞而别。
想到了许清涯告诉他,两人永不能相认。
想到了那晚在客栈的顶上,许清涯不来赴约……
不知不觉间,他已泪流满面,悲从中来,身体的疼痛感便强烈起来。
继而想到整个中原大陆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白骨成山,血流成河,更是悲痛欲绝。
这悲痛让他愈发清醒,他的铁剑也仿佛注入了这悲痛的力量,威力大境,竟将那喜神逼得连连后退。
喜神的大笑声停止了,但脸上仍挂着笑容,再斗一会儿,笑容也收敛了,面无表情。
任自飞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渐渐增强,而喜神的法力却在渐渐减弱,他知道这是悲痛的力量。
当下不敢怠慢,趁胜追击,喜神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从空中坠落,双手捂着脸嚎啕不止。
任自飞趋身跟进,铁剑指着喜神的咽喉,道:“算我赢了吗?”
喜神哭道:“想我喜神和多少凡间高手交过手,几曾有过败绩?今日却被你一个毛头小子打得痛哭流涕,太丢人了,太难过了,小子,你杀了我吧,我一心求死!”
任自飞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喜神呜呜地哭着,化作一轻清烟而去。
石道内复归平静,那些斩落的碎片也都不见,仿佛刚才一场生死恶战本不存在。
再检查自己的身上,破损的衣服已复原,伤口也已愈合,不禁大奇,回头一看,见青流紧跟在自己身后,问道:“青流,适才可曾有过一场恶战?我是不是差点死在一个叫喜神的家伙手上?”
青流道:“是凶是吉,是福是祸,是悲是喜,是生是死,任居士自知,不必问我。”
好吧,她的话从来都是如此高深莫测,仿佛是真理,却形同废话。
两人接着向前行进。
任自飞终于忍不住,问道:“青流,你为何总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青流道:“任居士眼中所见是一番光景,青流眼中所见却是另一番光景,所以青流回答不了你问题。”
任自飞道:“那你眼中所见,却是何种场景?”
青流道:“我眼中所见,自在我心中。”
任自飞道:“所以需要你说出来嘛。”
青流道:“说出来无益,因为你所听到的,也未必是我说的话,不过是你心中所想罢了。”
任自飞头都大了,道:“这就奇怪了,你说的是什么,我听到的自然就是什么,怎能听成别的?”
青流道:“你怎能证明,我说的是什么?”
任自飞道:“我听到了呀!”
青流道:“那只是你听到了而已,未必是我说的,我说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任自飞还是不解,道:“难道我看到,也未必是真实存在的吗?”
青流道:“正是。”
任自飞道:“这难道就是仙界与人间的区别吗?”
青流道:“不是仙界与人间的区别,是万物之间的隔阂,永远无法跨越,便如你叫一只狗是狗,可是狗其实未必叫狗,万物皆同。”
任自飞道:“狗是畜牲嘛,不会说话,它当然不会给自己取名字,可是我和你言语相通,你能听懂我的话,我也能听懂你的话,怎么就无法跨越隔阂?”
青流道:“我与你也是一样的,言语也未必是相同的,只是你认为而已。”
任自飞道:“难道你不是青流吗?”
青流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你认为是便是,你认为不是便不是。”
任自飞简直要神经错乱了,正欲出言反驳,听到一个声音叫道:“任自飞,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