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风起 第二十六章 诉衷肠,江南风雨来 (第2/2页)
“请进。”
推门进入屋内,只见屋内女子坐在梳妆镜前,用一圈又一圈的麻布将一双耳朵包裹好,正用着厌恶的眼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魏子庚开门见山说道:
“姑娘,我们可以将你送回家,当然如果你不愿回去,我也可以安排其他……”
没等魏子庚说完,那名狐耳女子说道:
“少侠不必说,奴家不愿回去,即便是为奴为娼,奴家也不愿回去。”
此话倒是让众人吃惊不小,许岳上前问道:
“姑娘为何如此?那里之前是个家,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
“砰!”
狐耳女子猛拍一声桌子,一把扯下头上的麻布,双眼猩红,眼中擒泪,指着自己的狐耳,撕心裂肺的说道:
“看到没?你们看到没!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这是那个女人!我的娘亲求着那个大夫做的!她甚至跪下来!求着他!大有只要那人可以把我做成这副模样,那个女人就愿意与那大夫行那苟且之事的准备!”
许岳愣住了,原本说笑的表情在这一刻凝固,魏子庚低着头,闭着眼,默不作声,程氏兄妹与梁丘兄妹停在了门外,刚抬起的一直脚定完了半空。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让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对自己的生母说出如此恶语。
狐耳女子说到这里,不由得一声冷笑,接着说道:
“呵,你们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坚持要把我变成这副模样吗?因为我的弟弟,他要进京赶考,他是那个家唯一的出路,那个女人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母凭子贵,至于我?不过是家里的赔钱货罢了,注定要嫁出去的,但如果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他们不仅能剩下一笔嫁妆,家里也许能出一个读书种子,何乐而不为?!”
话到最后,狐耳女子甚至有些痴狂,仰头大笑,眼中泪水不停的滚落。
这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哭。
久久无言,房屋内只有女子泪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既然不愿,我也不强求,我可以为你安排其他去处,那里有很多你这样的苦命人。”
女子听到魏子庚的话,不由得止住了泪水,人性本就如此,向群而往。
“这次从富岭村被卖的有几人,她们在哪里?”
狐耳女子擦了擦泪水,说道:
“一共有二十五人,当晚他们都被一个大官买走了。”
许岳不由得破口大骂:
“都被一个人买走了?!他也不怕死在床上!”
“那个大官是谁你还有印象吗?”
狐耳女子思考片刻说道:
“奴家只知道他们都喊他范大人。”
程清上前一步,说道:
“江南道经略使范畴?不会吧?”
魏子庚面无表情,转头问道:
“程大小姐,这位经略使大人?”
程清说道:
“范畴此人自任职江南道经略使一职以来口碑极好,从无贪污舞弊,滥用职权之行,且为人乐善好施,深得百姓爱戴,就连我爹他都说江南道官场有此人是江南道的幸事。”
许岳听闻不屑的摆摆手,说道:
“那刘潇还被称作刘三敢呢,还不是如此之流?为官者皆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何来好官一说?”
虽然不敢苟同许岳这一棒子打死的观点,可程清也明白官场黑暗,不说远的,且说这近的江南道,谁会想到繁华背后会有诸多蝇营狗苟呢?
魏子庚听他们说完,略有察觉有怪异,开口对狐耳女子问道:
“你口中大夫便是将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人?他是富岭村人氏?”
狐耳女子此时情绪已经稳定,摸了摸红肿的眼睛说道:
“回少侠的话,并非富岭村人氏,两年前刚到此地,那时富岭村瘟疫肆虐,多人身上不知是何原因,溃烂不堪,是那人救下了整个村子,让瘟疫不至于扩散至周围村镇。”
魏子庚“哦”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开口对许岳说道:
“富岭村看样子还需我们亲自走一趟了。”
许岳点了点头,对于魏子庚的话他从来没有任何怀疑,而程清此时却站出来说道:
“少掌柜,你伤势尚未痊愈,还是让我替你走这一趟吧。”
程清脸上写满了担忧。
魏子庚站起身,对着程清一抱拳,说道:
“谢大小姐关心,有修为傍身,加上那位前辈的续命符,在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此事我答应过一位朋友,自当管到底。”
劝了几句,见魏子庚执意前去,程清只得悻悻然作罢,告辞一声后默默离去。
程清本是一位性格张扬的女子,而此刻却有些黯然神伤,程熙何时见她如此模样,便开口问道:
“姐,怎么了?这可不像程女侠的行事风格啊。”
程清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程熙的问题。
“喜欢那少掌柜?也是少掌柜少年英雄,喜欢他也属正常。”
程清刚欲伸手掐程熙的耳朵,随即举到半空的手又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喜欢又能如何?少掌柜心中早就有人了……”
程熙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敢!我姐这么好,他魏子庚敢不喜欢!再说谁能比我姐更好!”
听到弟弟的恭维,程清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非要要那人也一定要喜欢自己才算完美,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程清自己也不知何时对魏子庚有如此情愫,是第一次听说他在岳州一人为岳州百姓独挡两大开阳境高手的时候?还是与自己切磋时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亦或者当日那一道剑意?
程清摇了摇头,面带和煦笑容。
有人就是如此,心如望日花,向阳而开。
庭院中,许岳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枚玄色小印,魏子庚见到之后一把抓过。
“江山印?许岳你好大的胆子,连江山印都敢拿?”
许岳白了他一眼,说道:
“宝物唯有德者居之,那指挥佥事自己丢的,我顺手捡起来,天经地义。”
许岳拿过江山印,摸索了一阵子说道:
“只是我所如何也无法用这枚江山印,始终不得其中法门。”
魏子庚说道:
“此法宝与寻常法宝不同,必须要有朝廷的任免文书,否则在寻常人手中顶多算是好一点的把玩物件儿而已。”
看着手中的小印,许岳喃喃道:
“要是我们也有那什么文书,那完美了。”
而一旁的魏子庚却眉头紧皱,心中疑窦丛生: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两年前,渝州风云之后,这个世界似乎就不一样了。”
一道八百里加急,自江南道而来,抵报进长安后便一路毫无阻拦的来到了新康帝的大案前。
李岱看了一眼抵报,随即面沉似水,愤怒的将抵报摔在了地上,司礼监掌印太监赵英说道:
“请皇上保重龙体,切不可因为此间之事而动怒啊。”
新康帝李岱喝了一杯茶,说道:
“夏清明不过是朕改革江湖庙堂的一枚棋子,生与死也不过是一个尝试,朕可惜的是那具合道境的身外身,那可是从落鲸山中跑出来的,甚至有可能是从那传闻中天宫中老东西。”
新康帝瞥了一眼一旁的赵英,此刻他低头闭目,眉头皱紧,作沉思状,李岱面色稍有缓和说道: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孙仲景一定会回来的,他没有李沧澜的惊天修为,不依附我大黎他如何活着完成自己的心愿?”
赵英手挽浮尘,低头躬身说道:
“需不需要奴才命人去江南请孙先生回来?尚宝监赵铎为人沉稳,刚好胜任此事。”
李岱喝了杯茶,笑着说道:
“朕的内堂十二监可不是用来忙于江湖之事的,此事朕已命嘲风卫去江南了,此外传令,刘惟玄重新执掌鱼龙卫,即可去往江南做收尾事宜,江南山庄的遵生玉符,一定要到手!”
李岱说完,赵英小心翼翼将大印按在了圣旨之上。
当夜,刘惟玄一人一骑,往江南方向赶去,中途无一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