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风起 第二十七章 诡谲村,药田隐真仙 (第2/2页)
摇晃着刚刚接好的腿,老人似乎很久都没与其他人说话了,说起话来竟是洛洛不绝。
“话说你们两后生到底是来干嘛的?看你们的装束并不是普通人,行走江湖的游侠儿?不应该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游的?”
魏子庚也笑着回了一礼,说道:
“实不相瞒,我等兄弟二人家中长辈身患恶疾,踌躇不展,自听闻逃难至我等二人家乡的乡亲说过村里有一名神医,故而才来此找寻机缘。”
一番话,魏子庚说的声情并茂,听得许岳啧啧称奇。
“这小子说起谎来当真一套一套。”
但脸上却带笑,连连称是。
老人见他们的模样,笑了一声,敲了敲烟锅,手指向村东头的方向说道:
“念在你也是孝心一片,瞧见那边没?一路走去,有一大片药田,那神医就在那里,不过他脾气尤为古怪,至于他会不会救治,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两人作揖拜别瘸腿老者,往村东方向走去。
从腰间的烟袋中又舀出一锅烟丝,老人笑意玩味的摇了摇头。
村东,仅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仅有三亩的葯田之上,区别于富岭村的萧条寂寥,此地竟是一片生机盎然。
蝴蝶飞舞在各种药草之间,高大的桃树下,木屋宁静雅致,朵朵桃花点缀其上,完全是另外一幅安宁景象。
竹篱笆搭成的院落,一位七八岁的孩童正在灶火与煎药的炉火之间来回忙碌着,炊烟袅袅。
或许是灶台过高,孩童脚底垫着一块木桩。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魏子庚看着这一幕怔怔出神,这正是他心中梦想的生活。
见惯了江湖人的勾心斗角,少年曾经的梦想便是带着家人一起在乡村田野之间,乘着夜风,独享清福。
“不成想富岭村还会有如此一番景象。”
魏子庚两人加快了脚步,来到篱笆院墙之外,少年对于院墙之外的两人熟视无睹,自顾自的忙碌。
“请问孙大夫可在家中?”
孩童听闻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对于许岳的问题,没有回答,仍然做着自己的事。
又过了许久,许岳见仍然没有动静,有大喊一声:
“请问,孙大夫可在家中?晚辈特来求药。”
这次孩童连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道:
“孙先生不在,二位还是请回吧。”
许岳早就看不惯孩童的模样,撸起袖子正欲推门而入,势要给他一个好看,吓唬吓唬他,却被魏子庚拦住。
“许岳不可无礼,我等二人是来求药的,便是有求于人,既然孙大夫不在,不知他何时回来?”
孩童停下手中菜刀,抬头看着魏子庚说道:
“孙先生出诊了,具体何时回来却是不知,有时三五天,有时却是三五月,若是有急,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孩童有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炉火,时不时的往炉子中添加柴火,顿时药香遍及整个院落。
许岳轻声对魏子庚说道:
“难道我们要在这等三五天,甚至是三五个月?既然认定那孙大夫与尚生教脱不开关系,不如直接胁迫那孩童,问出孙大夫的下落,他既是那孙大夫的煎药小童,定然也绝非什么好鸟。”
就在魏子庚思量之际,木屋门被打开,从内走出一中年汉子,一身灰白色长衫,须发花白,精气神十足,正打着哈欠。
“若镜,有客人上门拜访,你怎可如此对待,还不快快请进门来,看茶!”
中年人虽面色微怒,但语气中却是无奈和宠溺居多。
孩童一听这话,顿时便不乐意的丢下手中菜刀,说道:
“药我来煎,葯田我打理,菜也是我烧,师父你倒好,每日不是睡觉便是与那臭道士喝茶聊天,我们尚生堂只有两人,不能所有活都扔给我啊!”
孩童语气中满是委屈,泪水竟是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出声来。
许岳听着孩童的话,眼中对于中年人的鄙夷毫不掩饰。
“这做师父的也太不把徒弟当回事了,这也……等等!”
许岳看向一旁的魏子庚,后者与其心照不宣,俱是点了点头。
“尚生堂?果然来对地方了!”
这时,魏子庚才发现,木屋门框之上有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尚生堂。”
两人不动声色,中年人笑着的摸了摸孩童的脑袋。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若镜,你跟随我也有两年了,这两年你的一言一行都看在师父眼里,为师甚是欣慰啊。”
终究还是孩童心性,听到师父的表扬,孩童破涕为笑,继续看火煎药去了。
中年人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来到篱笆墙前,打开院门。
“二位久等了,让二位少侠看笑话了,我这徒弟实在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哄着。”
“无妨无妨,我们二人既然出现在此定然是有事相求,届时也望孙先生不吝赐教。”
魏子庚两人不动声色,中年人将两人引进院落中,孩童眼力劲十足,立刻端来一壶茶以及三个空杯子。
“竟是汐阳州宜晚郡万盈窑的龙吐舌?!”
杯子是极为普通的瓷杯,而壶确是一把好壶。
江南之地多富裕,除了汝南窑的瓷器之外,上好的汐阳州紫砂也同样是无数文人雅士所热衷之物。
魏子庚看着中年人手中的紫砂壶,只见整个紫砂壶在开水之下竟然是呈现出一股淡淡的紫光,壶身,壶嘴甚至是壶盖竟是毫无杂色,浑然天成,好似被一块紫砂烧制好后雕刻出来的,而壶嘴处雕刻出龙头的模样,仅仅倒茶并察觉不出,可倾倒之时就能看出,壶嘴内竟然有一条龙舌,当真是巧夺天工。
中年人看着魏子庚出神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
“不成想,少年竟也是一位爱壶之人。”
魏子庚珊珊然笑道:
“家父爱紫砂多过爱瓷,耳濡目染之下这才有所了解,让孙先生见笑了。”
客套一番,孙先生对着孩童说道:
“若镜,火由为师看着即可,你去休息吧。”
孩童抬头有些茫然,说道:
“可是……”
停顿片刻后,孩童又道:
“锅里的笋干炖肉快好了,炉子上的药需文火再煎半个时辰,这药是余夫人的,她下午回来拿,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师父你可不能大意。”
说完,孩童回到小跑着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孙大夫揉着头,看上去虽然有些无奈,可心却是暖的。
院内仅有孙大夫,魏子庚与许岳三人,树下微风吹过,一片桃花掉落,慢慢悠悠。
“哎,炉火,灶火,哪一个稍微有些差池,都免不得被他一顿数落。”
一声叹息过后,孙大夫抬手一挥,微风顿时停止,只见那朵桃花下落的速度正肉眼可见的变慢,慢慢的定格在空中,灶台内劈啪作响的干柴消失不见,煎药陶罐下的火苗也停止了跳动,周遭寂静一片。
魏子庚与许岳感受到周围的变化,笑容定格在了脸上,魏子庚手搭在剑柄之上,感受这气机的反馈,好在此方世界此刻并未曾隔绝。
“我就偷个懒,看火候这样的事最是无聊。”
孙大夫举起茶盏,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对着两人说道:
“茶是再普通不过的河前小尖,但却别有一番风味,二位少侠不妨品尝一番。”
而这个笑容在此刻魏子庚与许岳眼中显得尤为诡异与神秘。
“不知先生究竟是何人?此挪移空间之法可不是一位乡村大夫可以施展的了的。”
魏子庚心中默念《清》字决中的静心决,将打散的思绪收拢,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反观许岳,心境澄澈,对于此刻的情况他看不出,索性便不做想,只管见招拆招。
孙大夫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许岳,最后落在魏子庚身上,说道:
“问我是谁?倒不如二位先说一说来我尚生堂寻我所为何事?什么求药,拜访远亲云云二位便不要再说。”
话至此处,孙大夫眼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杀机,这一丝杀机却让魏子庚手中山河剑颤鸣不已。
有道是:
偷来一时闲,终是无可还。
本事浮萍草,却想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