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风起 第三十章 白虹起,陵州风雨至 (第2/2页)
许岳听着为之动容,他虽身处最底层,可终究有许老头,郑先生,许印,霍东川以及魏子庚这些真正关心他的人,虽然感受人心冷暖可如此这般将人命不当命的情况倒是从未遇到过。
一言罢了,负手而立的孙仲景看着在场的众人,说到:
“过了明日,没有了我,那尚生教也将不复存在,而在临走前,我最不放心的便是我那徒儿,故而这才请你们帮忙,让我那徒儿活下来。”
魏子庚疑惑不解,问道:
“孙先生这般神通,保下你徒弟定然不是难事,为何要我们帮忙?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
孙仲景摇了摇头,看向遥远的西北方向。
“哎,此事并非你们能听的,哪怕是压上整个平湖山庄也不行,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为我徒儿找个避风港,过了风口,去留由他便成。”
说着,眼神看向最中央的魏子庚说道:
“少侠离玉衡境还有一线之隔?是不是有人说你背负的因果太多,心难平则意难平?”
魏子庚不由得吃了一惊,开口说道:
“孙先生如何知晓?”
当日李沧澜的一番话也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破境契机非常重要,心境的某一时机的契合所将走的方向都会截然不同,因此每放弃一次若想等下次便是遥遥无期。
当然,许岳除外,他几乎没有瓶颈,破境只是水到渠成。
孙仲景没有正面回答,接着说道:
“既然找你们帮忙,自然便是一个人情,一个因果,而孙某虽然不在乎这些因果业力,但对于少侠你却是重中之重,我也就入乡随俗,所谓一报还一报,虽说回答了少侠你的问题,但终究抵不上救徒之恩。”
停顿了片刻,魏子庚等人皆没有说话,脑海中皆是茫然,魏子庚也是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孙先生究竟所谓何?
“我的业障心魔?”
心中不由暗道,却只听孙仲景开口说道:
“有人摆了你一道,孙某便为少侠你承下一份因果,如何?”
魏子庚愣愣的看着屋脊之上,双手负后的孙仲景,不由得脱口而出:
“孙先生请自便。”
少年话音刚落,孙仲景双手负后,仰天大笑,随即开口朝着东方,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魏子庚与你的这一份因果由我孙仲景接下了,你可听到了?李沧澜!”
“李沧澜?!“
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没办法再气定神闲下去,包括凉亭中的程家三姐弟,皆是齐齐跃上屋脊。
其中也包括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程熙,竟然在激动之下不小心暴露了他略有身手的秘密,好在此刻并没有人关注他,目光皆齐齐望向孙仲景说话的方向。
视线飘至最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所有人双眼放光。
可终究没有一个人出现。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自东方传来,声音中带着懒散与无奈。
“姓孙的!李某人的事何时要你来插手,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事是你魏少侠的因果,与我李沧澜无关!”
话音刚落,只见一抹雪白长虹裹挟凛冽的剑气奔涌而至,由远及近,只见剑脊之上站着一个人。
自他出现之时,魏子庚与程清手中长剑颤鸣不已,好似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最强之敌,又好似是恐惧,正使劲的往剑鞘中缩。
魏子庚强压住山河剑的躁动,目光温柔,略微安抚了一下,目光便又看向那一抹自城外而来的雪亮剑芒。
“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来近之后,许岳整个人表情变得极为精彩,由警惕到憧憬再到失望,最后再是原来如此,直道是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原来是你?!”
魏子庚则冷静了很多,只是淡淡开口:
“果然是你!”
剑脊上立着一人,身穿将洗发白的长衫,一双鞋子补丁盖补丁,双鬓斑白,胡子拉碴,最让人感觉可笑的便是那发红的酒糟鼻,任谁也无法将他与有“谪仙人”之称的李沧澜联系在一起。
衣衫鞋子是旧的,因为穿着合身,而剑是崭新的,因为杀人不见血!
二十年前,说起彼时江湖剑之魁首,除了那久不出世的定风真君苏阂,李沧澜当之无愧。
可惜过早的离开江湖,留给整座江湖无数念想。
一剑先至,紧接着便是那道普通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李沧澜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挑眉,魏子庚倒是还好,毕竟早有心理准备,而此刻大小姐程清却是久久呆立。
就是这个男人,整日无所事事,坑蒙拐骗,当年更是因为三两银子便将她出逃平湖山庄的路线告诉了她爹,而如今要她承认这是她仰慕已久的李沧澜?
世间何人不向往青衫仗剑,一叶渡江,踏浪而来,遇不平事斩不平的江湖?
只觉“咔嚓”声响起,少女的梦碎了一地。
孙仲景看着眼前一幕,不置可否,久久无言。
“你真的是李沧澜?”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小公子程熙抱着最后的幻想,犹豫着问出这么一句话。
邋遢中年人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笑,说道:
“嘿嘿,小公子,我早就说过我是李沧澜,你们又不信。”
说罢,孙仲景转头对着魏子庚开口说道:
“我的小徒弟便劳烦少侠你了,他年纪还小,但好在心性坚韧,应该不会为少侠你添太多麻烦。”
魏子庚“嗯”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一旁的李沧澜问道:
“那个孩子,你让他继承你的衣钵了?”
“他是个好孩子。”
孙仲景一道白虹飞掠而去,仅留下这么一句话。
魏子庚仰着头,看着孙仲景消失的方向,来到李沧澜的身边,随后便看向身畔的中年人。
看到的只是一个皱着眉头,满脸怒容的李沧澜。
“有何不妥吗?徒弟继承师父的衣钵本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李沧澜看着那道白虹,没有理睬魏子庚,愤怒异常,恶狠狠的朝着那道白虹喊到:
“姓孙的,你就是孬种!天宫如今不过一座枯冢,死的死,逃的逃,你还胆小到让一个孩子过去!这么多年你都活到了狗肚子里!我李沧澜的事何时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即便再给你五十四万年,你也是个孬种!”
一旁的魏子庚茫然转头,看着这异常愤怒的男人,许岳等人听到这一声怒吼,免不了被吓了一跳。
寂静片刻,魏子庚这才悻悻然开口问道:
“他去干什么?”
“干什么?哼,自投罗网去了!”
李沧澜看着逐渐消失天际的白虹,眼神深邃,手中崭新佩剑熠熠生辉。
就在此时,阅江楼楼顶,竖在其中的名剑笑江湖,嗡嗡颤鸣,异常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