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萍末 第十五章 心念长安 (第2/2页)
宁初一回想起自己这十多载,其实挺差劲的,爹娘离他而去,老乞丐走了,就连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留不住。
好像所有人都是他一生中短暂的过客,谁都留不住,也从来没有赢过一次,一次也没有。
宁缺小心翼翼看了眼少年的面容,“哥。”
少年应了一声,如迟暮老人般,只是转过头,并未起身。
霍然,二人双目相对,少女身子一滞。
一双瞳孔中,有一抹死灰绿色久久不散,其中又携带着一轮金色赤焰与之相生相克。
实中有虚,阴中有阳。
宁初一的眸子内再看不见丝毫人性色彩,就这么平静盯着少女,令她不知所措,浑身瘫软如泥,一对清明眼眸,此刻却显得空洞亦麻木。
发丝被风吹过,拂过她的脸颊,宁缺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外面风寒,回了。”
“不。”宁初一破天荒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心头又仔细想了想,落下一句去去就回后,撑着油纸伞独自在细雨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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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内,白礼身前多了几本圣贤书物,说是这样,其实也不过是几张泛黄纸页,其中记载了关于江南的山水风情,名不经传。
白天,有一个儒雅随和的儒教读书人,带着学生来拜访这里,之后二人坐下谈话,学生在旁侧听。
一路从江南而来的青衫儒士问了一个极伤大雅的问题,“白先生,若是野狗执意要笑家狗,而狗的主人拿了些剩菜剩饭喂野狗,那野狗就一定要放下心态,对主仆二人感天谢地?”
书生白礼当时回答:“时也命也天也,天道不可为。”
这个回答显然答非所问,就连俊俏少年只需稍微琢磨一番,都能听得出其中自嘲意味。
在江南声名显赫的青衫儒士自然也能明白,唯有叹息一声,命也,非常人所能解。故而他也没在这个咄咄逼人的问题上多问,向之讨教了几个道儒两家的争议,又厚着脸皮问了些东荒的山水风情和一个老前辈的去向。
临走时,梁姓儒士有些好奇,轻声问道:“白先生什么时候回长安?”
因为他实在不理解这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为何千年前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竟自甘堕落,从上三境接连跌境至第六境,还从白兆山远游至此,甘愿自困。
白礼淡淡道:“心念长安,自有微风引路。”
儒士点点头,作了一揖,有感而发,“与君共勉。”
从始至终,两位读书人没有讨教一个关于修为的问题,那条真龙气运花落谁家,二人也毫不在乎,最后师徒二人朝着这位洒脱却自困的读书人行了一礼,告辞远游,朝着东荒那所读书人一心向往的圣贤书院,求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