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蜀地 第三十一章,千余里问京路6 (第2/2页)
兴元府五十重骑耗时一天护送至凤州跟通远军交接,郡路之间没诏书不能越界,这是庆国铁律。
进了凤州便正是入了秦凤郡路,秦凤郡路共计十二州,三十八县,分三路军,为武德、镇戎、通远。
接引赵正立等人的便是最南边通远军一支分队,七十余人,身穿铁甲,马鞍立着三米长矛;再配强盾,战马铁骑整齐划一,行军气势远胜先前五十重骑,看的张子崖热血沸腾,早先那五十重骑也没让他如此激动。
其原因在于兴元府重骑属府衙编制,地理上又不像秦凤郡紧挨三国边防,上是西夏跟契丹,左是吐蕃,虽然近两年战事渐小,边防之地免不掉磨枪擦火,数月也有一两波小战。
而这群铁骑正是当年从尸山血海爬出的勇士,将士之气自然明显,倘若七百人、七千人行军;那士气燃爆诸天,恐怕一般人看见腿脚都不太利索。
七十名铁甲将士没任何言语,除去领队的九品散官;吴垒陪戎校尉,在紧急问题上与几人沟通,其余数十人如同机械,吃不交谈,睡不卸甲,如此在傥骆栈道行进两天。
农历二十八日下午,在吴垒陪戎校尉的护送下进入永兴郡路,入眼全是与天地接壤的浩瀚黄土,风沙四起尘土飞扬。
张子崖望着辽阔风貌感叹:“还真如老话所说,北上观浩瀚杀气,南下见书生云集。”
吴垒豪拍腿称快道:“这话甚有道理,南方出文人,北方多莽夫,文治国,武定疆,虽然南北两方谁也瞧不起谁,但都又离不开谁,可惜,如今朝廷似乎对文人更喜爱些,苦了我等这些武夫了。”
吴垒说到后面他明显低沉惋惜,摇了摇头抛开此话题,又无比豪气道:“这还算不上浩瀚,再北上百余里,在那塞外无尽荒漠;入眼的只有蓝天跟黄沙,那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浩瀚杀气。”
赵正立瞅了眼一脸痴迷的张子崖:“你不是要北上收复燕云之地吗,这就随陪戎校尉从军如何?”
还没等张子崖说,陪戎校尉吴垒率先一亮,认真打探着张子崖:“子崖心胸让本校尉佩服,倘若天下江湖都有这胸襟,何愁烟云十六地不回,恐怕契丹、吐蕃都得尽归我大庆版图。不过以子崖宗师道行来我们小队是屈才了,如果真有心;小将可以推荐你到通远军将军府去,准定能在北方杀出威名,让契丹生怯!”
张子崖偷瞄了一眼五花马鸾轿的李詹壹,委婉道:“多谢校尉欣赏,如今边防战事不多,子崖还想先游历一番,待日后前线吃紧子崖绝对义无反顾。”
吴垒丝毫不懂他深意,铁骨铮铮,豪气万丈认真道:“子崖谦虚了,以你宗师道行从军自然不像兵卒冲锋,传教有资质兵卒,道行武术等要职……”
赵正立见张子崖心口不一的聊着同一个话题很是别扭,转移话题:“听闻校尉能以七十铁骑布七星阵,挡住契丹近千余兵卒冲锋,贫道很是好奇,这七星阵有何特别?”
提起吴垒擅长领域,他自傲的抬了抬胸脯凯凯而谈;一直将六人转交给接引的京兆府衙兵,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张子崖随时恭候等期待话语。
永兴郡路有十二州,设两府,一为河中府,主守北方契丹,二为京兆府,主运输、练兵等后勤。
此地到京城仅百余里,可选水、陆两种方式。
水路贵在安全,如今八月底接近黄河涨水季节,河流湍急,少有船商开航,官船也只有特定时间发船。
走陆地有几处匪徒猖獗,唯有一条官道直达京城,仅供朝廷紧急御用。
彼时;赵道长尝到差遣官家人的好处,自然懂得扯虎皮拉大旗,以时间不足为由,让京兆府衙特开此路借道,并讲述自己在蜀地为朝廷多卖力,牺牲多大,这一路入京又是多么艰辛,一并卖惨。
其实他也无需倒苦水,京兆府州牧李詹、刺史田志成、知军事辛勤等人早查得一清二楚,更晓得京城有方势力不待见他入京,花了重金在黑市暗榜买他人头。
京兆府虽是块宝地,可如今没帝王宠爱顶多算第二宝地,第一宝地自然是当代京城;汴京,他们这第二宝地的官僚怎敢得罪第一宝地?而这位蜀地来的道士进京受阻,显然朝廷有些人不欢迎这位‘外人’。
几方势力他们都得罪不起,把他留在这儿肯定是不行,顺利放走也会间接得罪庙堂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时间控制好,不能看出刁难,也不能看出帮助。
以几人多年气候经验,最近一两日准定有秋雨降临,那时再找个官道塌方拥堵为由拒绝,也算不得罪人,当然前提需要先热情款待几人,打消几人顾虑。
于是京兆府几位绯袍官僚以钦差规格热情招待这六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又带几人游历旧唐盛都,感受这块千年帝都盛茂,品尝各种特色美食。
此地繁荣程度让六人咋舌,是目前所见当中最气派的巨城,即是看尽繁华的尚书之女余小薇也不由感叹这历朝帝都的恢宏王气,甚至比京城都要气派几分。
赵正立身在繁荣京兆府,心却停在京兆府不远处的八百里秦岭,因为那里有五福七十二峪,还有旧唐孙思邈、李淳风等道场,他很想逐一拜访,可惜此行终究是匆匆过客。
经过几位绯袍官僚热情招待,已近天黑,眼瞧着明天都农历二十九了,赵正立还真有些慌,暗道;早知路途多舛,当初接了圣旨就出发得了,也不至于辜负一路美景古刹,今晚暂住京兆府是铁板钉钉了。
几名官僚很是热情的差人准备院子。
当晚;天不遂人愿,大雨倾盆一夜,早晨还飘着纷纷秋雨,六人本计划早些启程,架不住州牧李詹盛情款待,推杯换盏几人吃了有史以来逼格最高的早餐。
再启程已近中午,坐船肯定是来不及,只得通过栈道赶路,知军事又赶忙说昨夜大雨山体滑坡堵塞了栈道,士兵正紧急疏通,让几人再等上一些时间。
六人自然等不起,明日都农历三十了,要是有个差错误了圣旨还得了,无奈只得走乡路多绕几十公里,由京兆府骑兵护送出郡。
一路秋雨绵绵,泥泞曲折,先到潼关,再沿河堤东去。
滚滚黄河东流水,绵绵黄土匪寇行,余下数十里地流寇横行,虽然道行不高,但小鬼难缠,一路反反复复,不胜其烦,让京兆府护卫全然招架不住,张子崖这才被迫提枪开路。
天已黑,雨越下越大,奔奔波波抵达京西北路,京兆府护卫止步于此,倘若再靠近便有谋反逼宫罪名。
他们六人独行余下数十里,京城脚下一路太平,唯一道路泥泞打滑,黄土粘黏车轴,可苦了张子崖刮泥开路。
到京城已是半夜,余尚书家的五花马鸾轿成了真正一匹“花马”,只不过是被泥泞涂染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