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落焰山 (第1/2页)
无春无秋,四季皆热。
这话说的乃是茫山衍生出来的一座庞然山脉,也是三宗六派之中,天火派的山门所在,落焰山。
传闻之中,数千年前,落焰山还是一片青山绿水,一朵天火落在山顶之上,经久不灭,上感天象,下通地脉。
渐渐不仅山脉气候大变,而且处处地火生长,凡每一个洞穴地隙,都有可能直通地肺,每一处山泉水池,都是温热甚至滚烫,更造就了无数火属灵脉。
天火道人正是在这山脉之中修炼成道,最终创立了天火派。
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未必无从考究,但至少天火派是如此说法,久而久之也算成为了神洲之中脍炙人口的传闻。
天火派深处,连通地腹的一处崆洞之中,地面修得平正,砌有八角八方的法坛,除正北之外,每一角都点上了明灯,予这崆洞一点光明。
杨怀尊立在法坛正中,头颅微垂,身躯倒仍是挺直,双手抱揖高高举起,沉声道:“求大父赐法!”
“……”
过了许久,洞中仍是一片寂静,没有得到回应,杨怀尊不禁抬起头来,朝上望去。
借着微弱明光,可以瞧见半壁之上,凸起一座高台,仿佛一座神龛,龛中端坐一座庞然法像,左边一臂手结法印,右边两臂,一手持剑一手指地。
而在法相之下,一名瞧不清模样的道人面对法相盘坐,只留一道背影。
杨怀尊再次启声道:“求大父赐法!”
“……”
过得约有半晌仍无回应,自阴暗之中却行出一名老妪,言道:“大兄,算了吧。”
杨怀尊沉默不应,目光灼灼望着上方,见状老妪又要相劝:“大兄,你已是第三日前来,皆不得回应,还不知晓大父之意么?”
“如今岂是好勇斗狠之时?潜心修行,静候炼就元神时机才是正选。”
杨怀尊豁然回首一望,眼中几乎泣血,恨恨道:“我最宠爱,最成器,最有望继承衣钵的炼儿为许庄所杀,此仇不报叫我如何通达,如何潜心修行,如何炼就元神?”
老妪明显怔了一怔,张口又闭,几番囫囵,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杨怀尊失心疯了?”
她犹记得,昨日杨怀尊前来之时,说的怎样一番荒唐话语——
“我本待将炼儿炼成大药,补益功行,如此才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于成就元神也便多一分积累。”
彼时杨怀尊仿佛不觉有异,理所当然道:“孰料我的宝药,竟被许庄抢先采走,此仇我不仅要报,还要夺取许庄造化,为我成道资粮……”
天火派虽不列三宗,好歹也是玄门正道,杨氏也是传承已久的门中望族,岂容杨怀尊大放违逆人伦之言?
大父当即勃然大怒,将杨怀尊很是叱责一番,逐了回去。
实际上,大父竟然没有降罪惩处杨怀尊,她都觉得已是十分宽恕,哪里料到,今日他又敢再次前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他还以为,自己能在大父面前信口开河,瞒天过海不成?
看着杨怀尊神色之中流露出的情真意切,老妪心中莫名有一种可笑与不可置信生了出来。
她心中转了几念,见大父仍未回应,还是轻叹一声,顺着杨怀尊话头往下道:“可借法相元炁炼法,于成就元神有害无益,大兄此为岂非本末倒置么?”
杨怀尊坚定道:“法相元炁之害,日后自可徐徐去除,如不能开解心中郁结,我才真正再无元神之望。”
“……”老妪还待再说,忽然神色一动。
“够了。”自上方传来渺渺一声,打断了两人对话,淡淡道:“怀尊,你已三遍恳求于我,我最后问你一次,定要执迷不悟么?”
老妪大吃一惊,杨怀尊却猛得昂起头来,目中露出喜振色,朗声应道:“是,请大父赐下法相元炁。”
“……”
半壁之上,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没再多言。
轰隆!
忽然一声响动,继而簌簌生响,便见那尊庞大法相竟然缓缓将右臂指地一手抬起,朝杨怀尊落指一点!
杨怀尊直视法相,倏尔心意一动自顶门之上升出罡云,下一刻,一蓬浓烈火候之气雨洒一般落下,精准浇至上空。
杨怀尊面上露出振奋之色,罡云当空一展,便将那蓬火炁鲸吞而尽,杨怀尊这才闷哼一声,不禁退了半步。
法相元炁之烈,似乎出乎了杨怀尊的预料,他面色突兀变得赤红,自鼻窍之中淌下两行鲜血,不片刻流过唇齿、颔颈犹未能止。
过得半晌,杨怀尊才缓了过来,目中不惊反喜,拱手道:“谢大父厚赐。”
那台上道人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去吧。”
杨怀尊没再拖沓,行了一礼便下了法坛,迈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大父!”直至此时,那老妪才又启声,问道:“为何答应大兄的请求?”
那台上道人一直未曾回首,冷冷应道:“一顾言要夺子造化,二顾言要杀子炼丹,三顾忽又情真意切,父子情深,不报此仇,誓难成道。每日都是不同原由,颠三倒四,浑不自知。”
“他已彻底虚妄缠身,偏执成魔不可自拔,唯有得报此仇,才有一线希望破开虚妄,重回正道。”
“什么?”老妪面皮抖了抖,骇道:“原是此由……虚妄缠身,果真如此骇人么?”
那台上道人似乎不欲多言,也没再回答,只淡淡道了一声:“伱也下去吧。”
老妪不敢违抗,躬身行了个礼,随着她快步离去,法坛之上的明灯也倏然熄灭,洞室之中恢复了黑暗与寂静。
过了不知多久,空中忽然泛起淡淡一声:
“莫非我天火派的道法,实在难得正宗?为何门中俊才每至虚妄缠身,总是偏执成魔?”
……
杨怀尊出了山洞,洞外是一濯清泉,约有十来丈方圆,水清彻底,可见温热之气自池底孔洞之中咕噜噜冒将上来。
一片落叶飘至水面,轻轻一触,忽似触碰岩浆一般,竟是瞬间焚毁,杨怀尊面上不见改色,随意踏过水面行去。
池对岸上筑有一间小亭,候着一名短发不过耳的奇异道人,见杨怀尊出来,忙大步上前行礼,言道:“岳丈!”
不待杨怀尊回应,他瞧出杨怀尊状况不对,面上仿佛覆有一层赤色浊气,如同烧红了的炉膛,脚步亦十分沉重,却是不惊反喜,言道:“恭喜岳丈终得祖师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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