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煮豆染萁釜中泣 (第2/2页)
只是眼前不是破案的时候,他也不再是洛阳的总捕头。
突围才是要紧,老孟高声呼喝正在力斗罗平海的莫魁,要莫铁熊缠住罗平海,孟义山又对宋继祖大喊,老宋准备随我突围。
莫铁熊轰然应了一声,双臂展开一路快攻,都是缠、钳、抱的近身功夫,罗平海仓卒之下竟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他功力高出莫魁不只一筹,但罗公子习武讲究名门气度,身手飘逸。对这种近身缠战的泼悍路数难以适应。一时之间处于下风。
可惜莫魁攻势虽然狂猛,但他只会擅长外家功夫。回气不如罗平海的正宗少林心法,再拚个几十招气势一泄,必露破绽。
不敌败退是眨眼可见的事,也只有莫铁熊这耿直汉子才会死心替老孟殿后。
孟义山嘴上嚷嚷突围,却寸步未移。他心里并不慌乱,只要宋继祖能和自己合击王河,还是有胜算的。
这场酒宴变得如此混乱,刘总兵是彻底的认了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头上已经涔然汗下。
薛大人见到王河出场也是十分震惊,此时开口招呼道:“王总管!”
王河望见青衣布袍的薛景忠也是诧异了一下,恍然说道:“薛大人。”
两人是旧相识。
朱驹被救下后惊魂渐去,在旁对王河说道:“幸好你老来得及时,烦请公公将孟义山与其党羽一并格杀!”有这位大高手保驾,他才敢在这花月楼对老孟发难。
永宁郡王难得对一个太监这么客气,王河却是充耳不闻,他对怒视他的老孟看都不看。反倒与薛大人叙起旧来:“某家自从被皇榜通缉,反出京城后多年未见了,幸喜故人无恙。”
薛景忠感慨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总管。”
王河伤然道:“这话不错,往昔某家挥斥百官,那里会想到落得如今这般……”
薛景宗是深知这位王公公的履历的。
王河早年拜权阉王振为父,入职司礼监,与王振、曹吉祥分掌大权,有厌恶者称之为三枭。
大明内府二十四衙门,分为四司、八局、十二监,司礼监号称十二监中第一署,王振提督内府,曹吉祥掌印,这王河却是代替皇帝披阅奏折的秉笔。一朝失势却沦为天下缉拿的逃犯,难怪他恨怨难平。
薛景忠与他相识日久,感触最为深刻。只有老孟心里嘀咕:“娘的,再吹牛你也没了卵子,死太监神气什么!”
王河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对孟义山正色说道:“孟巡检,小郡王要我将你杀了。某家冲私怨很想这么干,奈何伊王千岁也要我杀人,真是有些两难啊!”
话音刚落,王河扶着朱驹的手猛然增加了力道,扣住了他肩头劲侧几处要害。
他竟然变脸将朱驹擒住了,大出所有人的意外。
“交出调兵的铃印,撤去周遭的埋伏。”王太监语气凶狠,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手指尖端已然陷在朱驹的肉里。混没把这位郡王当回事。
如此骤变,朱驹又惊又怒,愤然喊道:“王公公,小王待你不薄!”
王河神容冷漠,像是没听到朱驹的话,只是将他死死的扣在手上。王河手腕一挫,又增了三分力道,从朱驹的肩胛传来咔咔之声,养尊处优的郡王爷那吃过这种苦头,冷汗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郡王,王爷对你很失望。世子怎样不好,也是你嫡亲的兄长。多少大业毁于兄弟阋墙。怎能任你如此胡闹,解除兵符,囚居王府一年,是王爷对你的薄惩。”
王河的语气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罗平海:“至于这个替你出主意的小子,王爷可是要他死!”
这下谁都明白这王河是伊王的人,最高兴的要属刘礼,这场危机眼看便要化解。
刘总兵迫不急待的站起来表明立场:“王爷千岁英明,王公公处置果断!反掌之间平息了祸端。”
朱驹阴着脸说道:“是你吹风说王爷认为我荒淫无状,要削掉我的封藩。密告孟义山在追查刺客的也是你。不是如此相迫,我那会想到兵谏!我到今天才服了我爹!拨草寻蛇,再引蛇出洞!”
父子亲情牵扯到权位如此凉薄,让人心头生寒。
朱驹一阵大笑道:“我父王从我大哥年幼就请大儒教他读书。结果书读多了,就变成了反对我爹的冤家对头。就是这样,竟然还想保留他的世子名分!”
小郡王愤恨的笑了下,接道:“对我这个二儿子,一有错失不是叱骂就是仗责!封了一个郡王也要在后面百般操控。本王受够了!就是我,是我派刺客刺杀我家老大,他不死我何时能出头!”
朱驹声嘶力竭地抗辩,无法打动冷漠的王河,这个太监板着脸不为所动。
小郡王自嘲的笑道:“早就知道你这阉人,是王佛儿那厮的表兄,我瞎了眼才会认为你忠心,什么谋划都和你说!”
王河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明显是被那句阉人所刺,但还是平静的说道:“某家效忠的只有大明太上皇,你这黄口孺子算得什么。”
此话一出人人噤若寒蝉,正在做龙庭的是景泰为号的朱祁玉,太上皇还被扣在北方瓦剌人的营帐里。这王河不愧是钦犯,什么都敢说。
老孟打破气氛冷笑道:“嘿嘿,你这太监没火气,换了老子一巴掌打扁这小王八蛋。”他心里吃惊的是王大哥那样的好汉,这太监是他表哥?
朱驹最终把手上翠玉雕成的扳指印记缓缓蜕下,他将眼一闭,举手似要将这印符摔在地上,人人都认为他已彻底败了,败给老谋深算的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