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送赋税旧事难再提 (第2/2页)
“郡主娘娘,老婆子不中用,几个田庄铺面的收入点了几天,可让娘娘好等。”
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看都不看外头的甄志文,一屁股坐在帘子外头,探雪早备好了盏茶送上:“郡主最不喜欢您说这般话了,以后可不许再提。您若是不中用,我们姐妹几个,都是吃闲饭的不成?”
甄志文在外头行了半天礼,不曾得到回应,腰都弯了。见那嬷嬷很得礼遇,心中虽然不快,只当是里头侄女给忘了,挺起腰,正准备坐下……
“哎呀,这怎好意思。今年几个田庄今年收成多少不一,老婆子请罪还来不及,怎好吃郡主的茶?”
嬷嬷一边说着,手在茶杯边儿,上试了试水温,正好润了润喉咙:“呦,老普洱啊,多谢郡主爱惜我这把老骨头。”
几口茶下了肚,又续上一杯,这才道:“几个小田庄今年收成不大行,庄头说了,春耕的时候雨水不好,精米收的不多,只五百石的量,还不够咱王府里嚼用,粗米倒是够了,也才堪堪三千石,若是明儿个米铺的管事来了,我可真不知道如何搪塞。”
众人一听,心里就有数儿了,王府几个小田庄的收入,怎能和一县赋税相比?可方才递来的单子上,五谷一类用的都是“斛”为单位不说,数儿也对不上。
甄志文做惯了行商,如何不知道此番是在敲打自己?连忙告罪:“小人的错,小人的错,待会儿就回去补上。”
甄英本就是个良善的性子,方才看到差额那般大,也不好自己发作,当年也算受过大伯一家一点照顾,如今看人这般卑微模样,心下还有一丝不忍。
她正准备抬手,却被眼尖的探雪递上盘点心,只得放下动作。
朝雯却说:“补上还不够,往年的账本,还请先生一并带来。我们郡主年纪小,太妃最恨有人欺她年幼,倘若是府里家生的,连一家子都得赶出去。若是外头来的,虽不好太严苛,却也断不肯留了。”
甄志文吓得满脸冒汗:“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探雪只当自家主子好人病犯了,又见嬷嬷使了个脸色,这才决定把事情掰碎了讲:“郡主可知皇子宗姬都得竞选皇储?再过两年及笄礼成,您也会在单子上列着。大臣们不曾见过郡主,如何知道您才干品行?便是要看您的封地,税赋、民望、造了哪些事儿,都是如何处理应付的。”
甄英还是不解,她自以为母亲是外嫁女,皇储身份也一并勾销了。
又听老嬷嬷说:“不然为何皇子宗姬众多,皇帝自个人的血脉还分封不过来,怎地您就有了实封?您若是太过宽仁,把下边儿的人纵着,到时候惹了祸事……老身说一句不好听的,成仪郡主的旧臣,该如何看您?”
甄英这才明白,连忙道谢。
“郡主多礼了。老奴倚老卖老,说句不好听的,郡主这心啊,太软,以后不好撑起来。”
处理完封地上的收入,又忙着挂春联。
圣上爱好书法,每年年赏里头,少不了几幅春联。
吴王府去年的旧春联自然也得撕下来,且要撕得越碎越好,寓意“岁岁平安”。
探雪几个大丫鬟早先就做过,这回特地把机会让给新来的朝雯,连着几个小丫头,让一起沾沾龙气。
撕碎的春联用红布包好,放在宗祠的火盆里烧得干净。
新春联让府中稳重得力的管事取了一些,贴在大门和二门。
姜澈朋友虽多,却不是人人都有万贯家资,有些囊中羞涩的,就以墨宝为赠做年礼,加上甄英几个小姐妹,连伙房里都贴上了新春联。
甄英本来也有心动笔,奈何方才写了个“福”字,就被小姐妹闹着下去了——她那一手抄书习得的馆阁体方正圆融,做抄录时自然赏心悦目,可写在春联上就显得拘束。
待到腊月三十当天,屋里又有一番要忙,只见里里外外焕然一新。门神、春联、桃符等物都是出自内造,御笔亲提,一番气象。
吴王府诸门大开,两侧均挂着大红灯笼,地上铺满大红猩猩毡毯,回廊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喜气洋洋——连廊下鸟笼的罩布,都在外头加了一层大红罩子。
甄英早起上了香,敬过神,内外打点了一番,见都大差不差,心中才放下。
正室之中,吴王太妃端坐上首,见甄英来了,叫人坐在次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