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秦子著西游,细说红尘事(8k) (第2/2页)
足见贞观皇帝乃是一代明君,甚至可称圣君。
三代以下,唯有天汉文帝可称圣君。这也是梁帝的偶像。
但是梁帝自诩天汉太宗文帝,却只学得文帝的权谋,不知文帝的襟怀。
史书有载:
夏,六月,己亥,帝崩于未央宫。遗诏曰:“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万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绝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谓天下何!朕获保宗庙,以眇眇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余年矣……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今乃幸以天年得复供养于高庙,其奚哀念之有!”
天汉文帝没有标榜自己的德行高尚,没有鼓吹自己的丰功伟绩,只有对死亡的从容坦然,对臣民的关爱体恤,并明确要求节俭,他认为自己是微小的,也不希望死后给国家和百姓造成麻烦,这才是真正能王天下的人啊。
其看透生死的襟怀,更是让人无比动容。
掌天下之权,而不恋栈。
其人不王,谁可王之?
秦川写到这里,有种其文当尽,其意深远……之感。
他便不再书写。
同时察知到有无穷悠远却令其他人难以察知的幽玄灵机正进入天书中。他等待的机缘,怕是快要来了。
当自取之。
当自取之!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就和王夫子唠唠嗑吧。
“下面会自然演绎的。”
秦川指了指悬浮空中的春秋笔。
王夫子自然知道,这是圣道之宝,满载圣道气息,其笔尖苍冥之色浓郁,不知集聚过多少正气……
但是它居然还能自动写书?
可怕!
春秋笔若是能自己书写圣道文字,各种蕴藏大道的闲书,他们这些大儒还有什么用?
王夫子竟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作为天命境的大儒,他还是害怕自己无用的。
庄子说无用之用,可以长寿。
王夫子却没法接受自己是无用的人。
秦川心想,“春秋笔啊,你已经是成熟的笔了,好好在众圣殿学习,往后书写圣道文字,岂不是还能帮我修炼先天圣德大道。”
不过大道不可假他人而成。
还是得自己来。
可春秋笔也不是人!
秦川心里腹诽暗笑不已。
王夫子注目春秋笔,看它一动不动。
“秦子多半跟我开玩笑。”顾亭林经常和他谈论秦川,王夫子心里也清楚,秦川私下是个随性、自然的人,亦有庄子的诙谐幽默,及超乎世外的洒脱,更有佛家看透世事的淡然。
行事杀伐,又偏于魔道。
当真难以琢磨。
但王夫子相信秦川是一个好人。
毕竟梁帝还活着。
自从太子殿下和梁帝有巫蛊之祸后,王夫子对大梁已经心灰意冷了。
天降太子,乃仁德之君。居然被梁帝逼到父子相残的地步。
谁会相信是太子的过错?
秦川笑了笑,继续对王夫子开口,“适才玩笑之语,不过咱们可以聊一聊别的。”
“秦子不如讲讲贞观皇帝的故事?”
秦川微微一笑,“先说一说袁天罡吧。”
“也行。”王夫子对袁天罡这大唐国师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会让他想到国师普渡慈航。要不是贞观皇帝的谥号是太宗文皇帝,王夫子都会以为秦川说的贞观皇帝在映射梁帝。
秦川于是说了大唐国师袁天罡的生平。
他说袁天罡,却取了一段动画的人设。这是灵光一闪,似乎当如此设定。
大唐国师袁天罡,不良人最高首领,第一代不良帅,道门绝顶人物,实力如地喙深渊,深不可测。只有大唐历代皇帝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是太宗年间的国师袁天罡。他凭借太清的丹药获得长生不老之身,一直活到了大唐灭亡后。在早期,太宗皇帝命国师袁天罡组建组织“不良人”并以袁天罡为首领,专供大唐君王驱使。最后为李唐皇室殉国。
秦川略说过袁天罡的生平。
王夫子感慨,“此亦是奇人。能以不死之身,为唐皇室殉国,足见贞观皇帝的魅力。真不知贞观皇帝何许人也。”
秦川笑了笑,“贞观皇帝,有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囚慈父于太极宫。”
王夫子大是惊骇。
“此等人怎么能做太宗文皇帝,那满朝文武当真无耻。”王夫子气得怒发冲冠。谥号是身后事。自然和满朝文武有关系。
这等恶行,至少不该上太宗文皇帝的谥号才是啊。
秦川笑道:“王夫子莫气,史官记录了他这些事,可见他本人如何了。”
王夫子点头,“这等事能流传下来,即使史官直笔,也足见其磊落。其中缘由,还请秦子细细道来。”
“古人云汉书可以下酒,此时岂能无酒乎?”
顾亭林搬了桌子凳子进来。
众圣殿里,开茶酒会。
王夫子白他一眼。
但此时无酒,难以尽兴。
诸子最喜贤君圣道,肯定也想听。
王夫子先斟满两杯酒,一杯敬史书岁月,一杯敬诸子百圣。
秦川说起隋末的江山风雨,其时山河破碎,为一顶皇冠,引无数英雄折腰。
然后缓缓引出王夫子想了解的贞观皇帝李世民。
其人四岁时,家里来了一位自称会相面的书生,对其父李渊说:“您是贵人,而且您有贵子。”当见到李世民时,书生竟说:“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等到二十岁时,必能济世安民。”李渊便采“济世安民”之义为儿子取名为“世民”。
王夫子赞道:“好个济世安民。”
他见秦川开篇点题,心中愈发期待,这明明满手恶行的贞观皇帝,到底是如何济世安民。
其既然为太宗,那么李渊当是开国太祖了?
昔年天汉太祖起于微末,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最高。
这唐太祖竟有何过人之处,能比得汉高?
莫非与本朝太祖一般,武功煊赫。
秦川又说到李世民十七岁时,隋炀帝在雁门被突厥包围,李世民响应招募去救援,隶属于屯卫将军云定兴。将要出发时,李世民对云定兴道:“一定要携带旗鼓来设置疑兵。再说始毕可汗全国的军队敢于包围天子,必定是认为国家仓猝之间无人救援。我们张大军容,让军旗连绵数十里,夜晚就让钲和鼓声互相呼应,胡虏必定认为救兵已大军云集,就会望军队扬起的尘土而逃遁了。不然的话,敌众我寡,他们全军来战,我们必不能应付。”云定兴采纳了李世民的建议,并将军队驻扎在崞县,突厥侦察骑兵飞马报告始毕可汗道:“隋朝大军已到。”由此突厥解围遁逃而去。
王夫子听到后,露出赞叹佩服之色。
顾亭林一口酒下肚,赞道:“此人年方十七,竟有韩白之奇策,天才也。”
他自己也是天才,秦川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李世民用兵之奇,实在让他叹服。
出奇策,并能一次功成,如何不让人佩服。
秦川继续说着故事,他说道李世民十九岁入关灭隋,二十岁统兵三万灭拥兵二十万的西秦。二十二岁率领八千人打败宋金刚
二十三岁岁凭借数千精骑,大破窦建德和王世充十万大军,虎牢关一战擒双王,统一北方。
其中秦川还说了一件小事:
“李世民曾带着四人靠近窦建德的大营刺探敌情,其中有一个是他的铁杆心腹尉迟敬德。
李世民对尉迟敬德说:‘我拿着弓箭,伱拿着长枪跟着我,就算他对面有百万之众,又能奈我何呢?’然后又说:‘对面看见我,马上逃,这才是上策。’”
顾亭林又浮一大白。
“如此年轻气盛,胆略惊天。有冠军侯之风采。”
秦川微微一笑,继续娓娓道来:“李世民主动暴露身份,抬手一箭射死对方大营的一个士兵。于是敌军派出几千骑兵追击。
李世民身边的士兵,除尉迟敬德外,皆脸色大变。李世民却从从容容说:‘你们先走,我和尉迟敬德断后。’”
王夫子不由道:“其以万金之躯,轻涉险地,可谓冒失。但为手下人断后,可谓大仁。”
有大仁的人,先人后己。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王天下者,连身边仆役之命也是爱惜的。
顾亭林补了一句:“命贵而犯险,非为己也,为天下也。”
秦川继续说了后面的事,原来李世民早就设下埋伏,一路走,一路射击对方追击的兵士,仿佛放风筝一样,将对方钓到埋伏圈里。
其以身为饵,伏击追击的数千骑兵,将其杀得大败,挫折敌军锐气。由此,为一战擒双王,埋下伏笔。
然后秦川一路述说李世民的军功。
直到其封为天策上将,封无可封。与太子和齐王,势若水火不容。
王夫子听到之后,怒道:“这天下竟是秦王打下来的,那李渊何其愚蠢。为何不让秦王做太子。”
虽然太子是嫡长子,可秦王谥号为太宗,名为守成,实则开拓之祖。
李渊虽为开国之祖,但一直都在后方,破长安后,平定天下,居然没有领兵过一次。
差汉高太远了。
他没想到,李渊能成开国之君,居然最大的原因是儿子能打。
当然王夫子不否认李渊前期起兵的作用,而且本身声望也确实为统一天下打下了基础。
但这作为开国之君的功业是远远不够的。
他上他也行。
顾亭林和王夫子都是见识深远的人,他补了一句:“太子之祸不在秦王,在李渊。李渊这是猜忌李世民,以太子做棋子,与其厮杀啊。帝王平衡之心,用在开国功业最高的人身上,李世民若退,则手下人亦是不肯,执意后退,至多有韩白之下场,难免一死。”
王夫子叹息道:“玄武门之变,着实不可避免。”
顾亭林摇头,“这一战的关键,绝不在玄武门。至少玄武门绝非政变的开头,只能是收尾。”
王夫子也反应过来,拍手道:“不错,当先擒李渊。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囚慈父于太极宫,原来如此。”
两位当世大儒,一叶落而知秋,窥一斑而知全豹。猜出了玄武门之变的始末。
当是李世民先入宫,控制了李渊,将那些护卫都换成自己人。
后面才有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
果然秦川先讲起秦王夜入太极宫,李渊此前想让秦王去洛阳建立天子仪仗,做另一个太子。但李世民对李渊说出一句话,
“陛下,我决定了,今天只有一个太子。”
好一个“我决定了”。
人主之雄,跃然眼前。
再跟梁帝一对比。
王夫子和顾亭林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后面自是玄武之变,尉迟敬德满身带血去见了李渊,说太子和齐王都死了。其中笔墨,不必多言。
皇家残酷血腥而已。
王夫子:“虽事出有因,终究是大恶事,其心不平。当以千秋功业,洗涮罪孽。”
秦川于是说了贞观之治。
王夫子来了兴趣,问大唐刚刚经历战乱,一统天下不久,贞观皇帝上位不过几年,如何能反击草原蛮族,追亡逐北。
要知道天汉一统,到反杀匈奴王庭,足足经历了六七十年岁月、几代人的积累。
秦川于是说了唐朝的制度。
唐朝打仗不是亏钱的买卖,反而是赚钱的行当。
其灭一国,极尽搜刮之能,而且会派兵驻扎镇压。边军强悍,远胜过中央军。
以战养战,虎狼也。
其对内修文,对外征服称霸,贞观皇帝才有天可汗之名。
王夫子:“既以此兴,当以此亡。”
“但对外扩张,行霸道之事,倒是好过对内镇压,维系太平。”顾亭林接着说道。
“确实如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能不那么苦,有上升之途径,已经很好了。”王夫子叹了一口气。
大同小康之事,三代之盛世,不过是儒家描绘的画饼。
哪里真正有过。
秦川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好一点也是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其志未竟,其道未绝。”
“理当如此。”
“秦子,何时才有那盛世?”
秦川沉吟良久,
“当人人觉醒之时。”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方有可能。”
顾亭林感慨,“有这可能也是好的。”
两人大醉,秦川在众圣殿里坐定,天书飞入怀里,其光大盛,仿佛日月入怀。
…
…
大唐贞观元年,长安远郊。
一座倾塌的山门,一座废墟般的道观,一座年轻道人模样的神像,一把古剑,一盏灭了许久的青灯。
其神有名:
“玉宸道君”。
感谢科学家的岁月流淌着孤独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