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吴庆云 (第1/2页)
阴暗潮湿的黑暗地下矿井里,吴庆云眯缝着眼睛,胸腔处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这是他第三次下井,前两次他只不过是简易学了下挖煤工具的操作流程,就在监工道人的鞭子抽打下笨拙的钻进了只有狗洞大小的煤矿井道。
煤矿里的空气十分稀薄,并且还弥漫着某种让人无法喘息的气味。
前几次跟他一起下井的工友已经死了四个,听那些道人们抗尸体的时候说这些人都是死在什么‘二氧化……气’之类的东西手上。
吴庆云不知道那是什么妖魔,只知道它杀人于无形。
那几个工友都是拿着煤钎挖凿时忽然浑身一软,紧接着就径直瘫倒在地。
众多矿工当时都以为是鬼祟杀人,一股脑慌乱的往井口涌去。
待到那些道人坐着竹篮下来时,几个昏迷过去的矿工都已经不行了,只有进得气没有出得气了。
吴庆云恐惧极了,第一次见到身旁的人上一秒还在他说话,下一秒就莫名其妙被夺走了生命让他对矿洞产生了极大的畏惧感。
第二日他病了,病恹恹的脸色苍白无比。
这是因为当天夜里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折磨自己,不断地挖嗓子眼强迫自己呕吐反胃,又捶打自己的胸口,想要利用生病这个理由逃过下矿。
然而那几个道人只是脸色淡然的望了他一眼,接着二话不说就是大鞭子抽打上来!
吴庆云被打的嗷嗷直叫,彻底明白了在这些长生教的道人眼里自己压根就算不得人,企图用装病来逃避下矿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于是他不得不蹑手蹑脚的背好了麻包、筐头,带上了煤钎,跟随着人流挨个乘坐竹篮下到矿井里面。
继续新一天的挖煤工作。
煤矿里幽暗漆黑,只能藉着头顶镶嵌的会发光的石头勉强分辨黑色的煤块跟泥巴的区别。
这些石头的数量有限,听说是道子掌教使用仙法制作出来的‘夜光珠’。
吴庆云也不知道长生教明明拥有这么多的夜明珠为何还要来此处挖掘石炭。
明明一颗夜明珠就能卖成千上万贯钱,何必要来挖这些卖不起价钱的石炭?
他曾经也试图偷过一颗夜明珠,准备以后溜出去了就把这奇珍异宝拿去卖了,赚一大笔钱。
说来也怪,那些蛮横不讲理的道人们丝毫不在意少了一颗夜明珠,甚至都没人来盘问他。
后果是那一天,由于缺少了夜明珠的照明效果,吴庆云足足在矿井里呆了三个时辰才挖掘到足够交差的石炭。
他几乎已经到了意识混乱迷离的阶段,体内堆积过多的一氧化碳以及二氧化碳让他产生了无数幻觉。
吴庆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矿洞的,或许是那种庇佑了他无数次的好运又一次降临身边,那一日值班的监工道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人。
他恰好看见了吴庆云昏厥在竹篮旁边,便顺手下井将他带了出来,才算是逃过一劫。
自那以后,吴庆云就给自己立了一个绝对不能违反的规矩:
不能将夜明珠拿出矿井!
这第三次下井,他就已经提前将藏在林子里的夜明珠又拿了回来,并小心翼翼的安装回了原位。
有了照明条件之后,挖掘石炭的进度果然快了不少。
麻筐里已经盛满了三分之二的量,再有一会儿应该就能结束今天的下矿。
他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一直干到头晕眼花才双腿打颤地沿路走回了下篮处。
这里开凿有通风口,沿路是数条四通八达的矿道。
不少已经积攒够了石炭份额的矿工已经在排队等着坐竹篮了,吴庆云不敢耽搁,也扛着麻筐簇拥在人群后面,等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一批杂种有人心黑,不愿冒着风险深入矿井里面,害怕被妖魔所杀,就伙同几个人等在必经之路上,遇见落单的人就下黑手抢石炭,有好几个人已经死在他们手上了!”
排队的人群里有人小声交谈着。
吴庆云后背发麻,脖颈一凉。
他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刻意不跟随人堆去那些开阔些的矿道挖煤,恐怕已在生死线上徘徊了好几次罢!
“这些杀千刀的!俺们被抓到这里来,本就是苦命人了,竟然还要被这些狗入的盘削?!”
人群里有人怒骂不止,旁人笑道:“你镇关西可不是苦命人,别人不晓得你,我却晓得!”
“你在清河县无恶不作,连同他人劫道杀人,官府屡次剿匪都被你躲过去了,死在你手上的客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才是真的苦命!”
“谁?!谁敢嚼爷爷舌根子?站出来!”
镇关西怒眉倒竖,可惜一脸煤灰,口腔、鼻腔跟耳朵孔眼角处都糊着厚厚的煤灰,压根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是我!怎么,你欲怎地?!”
排队的人群前,一个身着素色道袍的道人出列几步,冷冷的看着镇关西。
“哎哟,这不是江爷爷吗,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这就掌嘴,掌嘴!!”
镇关西一看正主,嚣张的气焰宛若被水泼熄了一般,忙不迭的大手抽自己嘴巴子。
“嗯,就这样抽,抽满一百个你就可以走了。”江尊厌恶的扫了他一眼,道:“继续交数。”
人群的喧哗声沉寂下去,只有镇关西抽耳光的啪啪声时不时响起。
不多时,终于排到了吴庆云。
他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将麻筐往地上的铁秤一放。
江尊打量一眼:“十斤有余,行了,拿着木牌走吧。”
吴庆云思绪繁杂的接过那块重若千钧的通行木牌,入手只觉无比灼烫。
‘又熬过一天……’
他不敢再在煤矿底继续待下去,稀薄的空气让他脑浆都快融化了。
扭身,吴庆云朝悬挂着竹篮的出入口走去。
绞盘吱吱作响,吴庆云终于重新回到地面上。
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从他心底涌现而出,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几个监工道人看见他,点了点头,随后继续交谈道:“听说又塌方了,林监院彻底发怒了,喝令工部的匠人们必须要想出来能支撑更久的挖凿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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