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高 考 (第2/2页)
李五顺说：“我掐掉还不行？不吸就不吸。”灭掉烟头。
表针指向十一点，全宝仍无睡意，他叹息不止。
田彩虹发现丈夫的腿压在自己身上，狠狠掐了一下。
李五顺叫唤一声。
全宝拉亮电灯：“妈，我尿。”随后跑出去。
田彩虹又掐丈夫一下：“都是你，叫你回来给儿子助阵，你纯捣乱，一点也不老实。快十二点了，孩子还睡不着觉，明天咋考大学呢？”
李五顺叫道：“天呐，从来没有受这么大的罪。这么多年来，哪天夜里不是过十二点上床？我受不了啦。”跳下床跑到房外。
全宝回来后，田彩虹把丈夫揪回屋内，三个人第二次上床。至于每个人什么时候入睡的，恐怕只有天知道。
一年一度的高考来到了，上午七点，县一中大门口就涌来了大批考生，停满了大小车辆。大门两旁彩旗飘飘，大门上方的红条横幅上，是金灿灿的一行黄字：2008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统一招生考试平原一中考点。
考场四周划上了醒目的白色警戒线，站岗警察威武严肃令人不能不产生庄重。
全宝在爸妈的护送下来到考场入口处。
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从人群中冲出来抓住全宝大喊：“就是你，李全宝，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个挨千刀万刀的坏蛋，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是你，就是你。你是凶手，你跟我去公安局，跟我回去向伟玲赔罪。”
全宝问：“大婶，伟玲她怎么啦？”
田彩虹推开伟玲妈：“你这个疯婆子想找死呀？是你家的闺女先勾引我儿子的。这个时候你这样胡闹，我决不饶恕你。”用力将妇女甩倒在地。
伟玲妈坐在地上大哭：“你们凶，你们的心比狼都狠，俺伟玲，今天早上断气了，死了，她喝了一瓶滴滴畏，没有抢救过来……她怀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坏蛋的孩子……我以后可该咋活下去呀……”
全宝震惊，他高叫一声：“伟玲……”拔腿朝医院跑。
李五顺上前抱起儿子，田彩虹用力将全宝朝考场内拽。
李五顺说：“快进考场，不准去医院。”
田彩虹说：“全宝，你疯啦？现在是什么时候？离进考场只剩3分钟，任何事情都没有考大学重要。就是我断了气你也不能耽误考大学。”
李五顺说：“快进去，开始入场了，把你的笔、手帕、准考证、电子表带好，走，进去。”
伟玲妈大哭：“俺伟玲命苦呀……”
田彩虹说：“你别在这里丢人啦，既然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哭瞎双眼也没有用。你还是回去好好呆着，等俺儿子考完试，咱再说这事。大不了俺赔你几个钱。”
两名公安人员将伟玲妈带离考场。
全宝还想对伟玲妈说什么，李五顺与田彩虹强行将儿子推进涌入考场的人流中……
高考开始了，校园一片寂静。在一个考场内，静坐的考生紧张答卷，考区巡视人员在考场内外走动，黑板上写着：考试科目语文
考区警戒线外围，阳光强烈。树荫下，众多家长或坐或站，焦急地等候。
李五顺与田彩虹站在阳光下。田彩虹说：“五顺，你说死老婆子这么一闹，咱儿子会不会受影响？”
李五顺说：“我想不会，一进考场，保准全宝啥也不想了。这跟打仗一样，上战场前，心里害怕。枪一响，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田彩虹说：“如果是这样，咱儿子准能考上。上回二模，咱儿子在前50名里。”
李五顺说：“咱们县每年都能考上三、四百名，不要说前五十名，就是前三百名，都绝对有希望。全宝肯定考得上。”
田彩虹说：“我这几年功夫没白费吧？”
李五顺说：“当然，如果全宝考上大学，你是天下第一号大功臣，我保证给你买套好衣服，上千块的。”
田彩虹说：“不许放空炮。不要说话跟放屁一样不算数。”
李五顺捅老婆一下，两个人大笑。众家长侧目看两个人。
考场内，众考生奋笔疾书。李全宝面对卷子，脑海里却闪出丁伟玲满面痛苦的靣容……他回忆起种种往事：油菜花地，两个人谈话；麦苗青青，两个人骑车郊游；河边，两个人甜蜜地偎依；树下，两个人兴奋地畅谈；学校后院，两个人一块看书；约会的雨夜，母亲愤怒的脸；丁伟玲喝毒药后痛苦的表情；丁伟玲双目圆睁无助的求救……很快，全宝产生幻觉：他看见丁伟玲正朝他走来，而他不时紧张地后退。他对披头散发、两眼冒火、一脸愤怒的伟玲大叫：“不，不，伟玲，不，不一一”
他的尖叫震惊考场，众考生一片哗然。
全宝头脑又闪出父亲的训斥、母亲的紧逼、伟玲妈的哭诉、伟玲的质问……
突然，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天哪一一天哪一一”
一考生大声说：“有精神病的人来考试，太影响我们了。”
一考生喊：“快把病人弄出去。”
巡视员与监考老师七手八脚将发疯的全宝架出考场。
众人把全宝抬上等候急救的救护车上，车驶向医院。
警戒区外面。
李五顺与田彩虹仍在说笑。
一教师过来告知田彩虹：“你们的孩子李全宝在考场上突发精神病，已经送往医院。你们快去看看吧。”
夫妻两个呆若木鸡。
老师又重复一遍，两个人才如梦方醒，大哭小叫朝医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