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笨学生 (第2/2页)

王梅笑笑说：“好吧，咱先谈你问的头一个问题。阿宝这孩子吧，还算老实，也守纪律；学习呢，还比较努力。主要问题是不善于提问，胆子也小，课堂上不爱发言，也不能集中精力听课。我建议你以后多让阿宝做些练习题，还要让他把字写好。虽说上的是二年级，可班里就数阿宝的字写得难看了。”
　　
　　于金兰连连点头：“好，好，回去一定照办。王老师，俺阿宝在班里到底能排多少名?”
　　
　　王梅说：“具体多少名不好说，大概中等偏下吧。不过，阿宝也不大调皮，下象棋下得不错。”
　　
　　于金兰摇头：“下象棋下得好有啥用，考大学也不考象棋。”
　　
　　王梅说：“真下得好可以参加国际比赛，拿大钱。不过那需要天才。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阿宝这个孩子的。”
　　
　　于金兰说：“以后，还要多麻烦老师费心。还有，阿宝如果在学习上有啥毛病，你们就当成是自家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一点也不要客气。阿宝这孩子，我是他妈我知道，表面上看胆子小，实际上特别犟，有时也不听话，你们一定要管严点。”
　　
　　王梅说：“你今天讲的非常重要，让我对阿宝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你能让我们对孩子严要求，也说明你这个家长比较明智。不像有些家长，老师打了孩子一下，不但跑到学校里闹事，还到乡中心校、教育局告状。现在老师真难当……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你这样的家长好。以后，就让咱们携起手来，共同教育好孩子吧。”
　　
　　于金兰说：“一定一定。多谢多谢。”
　　
　　王梅问：“听说阿宝的爷爷为了让孙子们考上大学，还留下一笔遗产？你这样有责任心，知道操心孩子，阿宝一定能考上大学，继承遗产。”
　　
　　于金兰说：“我也是这样盼的，做梦梦的都是这个。想归想，有时就担心将来是一场空想。望老师们一定多费心。”
　　
　　“我们当然会多费心，但是光靠老师也不行，孩子的成才离不开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配合。而家庭教育更是离不开父母双方共同的教育。比如你家吧，阿宝是个男孩，可你看，他胆子特别小，走路慢慢腾腾，说话细声细气娘娘腔，还经常在人多的时候脸红害羞。这都是典型的缺少父爱，有女性化倾向。妈妈的教育可以给孩子带来耐心、细致、沉稳，而爸爸的关爱却能给孩子带来坚强、果断和冒险精神，带来阳刚之气。我看阿宝有恋母情结，如果不加强父爱，阿宝越长越像个小娘们儿，一辈子挺不起男子汉的脊梁，你怎么办？”王老师说。
　　
　　于金兰听完这一番话问：“老师你的意思是以后让阿宝爸多管教？”
　　
　　“对，针对阿宝现在的毛病，阿宝爸那怕少挣点钱呢，也一定要加强男性化教育……”
　　
　　于金兰连声说：“是的是的……”还想再问些什么，发现王老师脸上有了不耐烦表情，连忙告辞离开学校。
　　
　　回到家里，于金兰开始做晚饭。丈夫浇完地回来，问于金兰去学校见老师的情况，于金兰就把王老师说的话告诉了李五明。
　　
　　李五明听后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阿宝越长越像个女孩，你，两个姐姐，你们三个女性天天影响他，他肯定女性化，肯定恋母结情。以后你忙地里活，阿宝由我来管。”
　　
　　“我同意。”
　　
　　这天是周末，两个女儿也在家。
　　
　　天黑下来，吃过晚饭，李五明开始走马上任。阿宝在灯下写作业，他就坐在旁边守着儿子。
　　
　　阿宝见爸爸大眼瞪着自己，写字的手直发抖。李五明见阿宝总是写错字，一连打了儿子几巴掌。
　　
　　阿宝两眼含泪却又不敢哭出声。因为爸爸的大巴掌一直悬在他的头顶上。
　　
　　大女儿招娣走出房门看看电视机，给妹妹再招使了个眼神。
　　
　　再招凑到李五明身边说：“爸，俺跟姐的作业都写完了，让俺俩看会儿电视吧。”
　　
　　李五明低声吼道：“去里屋看书去，作业写完就没事了？写完认真检查一遍。”
　　
　　大女儿招娣说：“都检查两遍了。”
　　
　　李五明说：“检查十遍也不能看电视，明天我就把电视机砸了，看你们谁还敢看！你弟弟正写作业，谁也不能影响。”
　　
　　再招说：“爸，你就是偏心眼，只管弟弟，不管我和姐。”
　　
　　李五明说：“这不怪我，只怪你们是女孩。”
　　
　　招娣说：“爸爸封建落后思想，重男轻女。”
　　
　　李五明听了这话一本正经地说：“我封建思想？我重男轻女是有原因的。阿宝有本事有出息，我老了能跟着他享福。你们呢？迟早是人家的人。还有，你们没有听说前几年村里修家谱的事？人才榜上，只登咱李家成才的男人，女孩就是当上总统也不算数。养儿能防老，农村就这个规矩。”
　　
　　招娣说：“爸，这个规矩不好，得改。男女平等，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再招也说：“爸，我姐说得对，男女平等了。”
　　
　　李五明扬下巴掌说：“少犟嘴！男女平等是电视上的话，不能算数。好好看书！”
　　
　　两个女孩只好各拿一本书看。
　　
　　阿宝正写字，李五明发现儿子写错一个字，用力拍下阿宝的头：“又写错了。好好看看，这个岁字是怎么写的？下面，山字下靣是个啥字？嗯？我叫你不认真。”又给儿子一巴掌。
　　
　　阿宝咧嘴欲哭。于金兰忙完家务活走过来说：“不许哭，你爸打你是为你好。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你一辈子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阿宝抹掉眼泪又开始写。
　　
　　李五明说：“别写语文了，写数学。”
　　
　　阿宝只好合上语文课本摊开数学作业。
　　
　　李五明盯着儿子左右打量。
　　
　　阿宝口算，嘴里发出声响。
　　
　　李五明斥责儿子：“不准出声，考试时你乱哼哼，老师早把你赶出去了。”低头发现儿子算错一道题，抬手又是一巴掌：“看看，咋算的？88十9二86？再算一遍，你呀，你咋这么笨？你简直是笨猪蠢驴，榆木疙瘩糊涂虫。你怎么这么笨呢？”
　　
　　阿宝听了这话反问：“爸，我为什么笨你不知道？”
　　
　　于金兰说：“你这么笨你爸怎么知道原因？”
　　
　　阿宝说：“有傻妈才有傻儿子，地球上的人都知道，遗传，遗传。”
　　
　　再招与招娣拍手叫好：“弟弟说得好，说得好！”
　　
　　于金兰生气地说：“胡说八道！你们到里屋看书去。”赶走两个女儿。
　　
　　李五明也被儿子的话逗乐了，他强忍住笑说：“阿宝可不能说你妈笨，你妈会唱六段戏呢。听话，再好好算一遍，88+9，到底等多少，啊？”
　　
　　阿宝硬着头皮说：“99。”
　　
　　李五明大叫：“你咋不说等100？啊？”又甩给儿子一巴掌。“我看你这一辈子算完了，要饭的命！”
　　
　　阿宝哭着说：“我长大不考大学，也不娶媳妇。我种田养活你们，求你们不要逼我上学。”
　　
　　于金兰说：“你说啥？你不考大学，你爷留下的几万块钱也不要啦？那几万块钱能盖座楼，能买一汽车方便靣。”
　　
　　阿宝说：“我都不要，反正我不想上学。”
　　
　　于金兰说：“不想上学也不能娶老婆。”
　　
　　阿宝回答：“我不要老婆。”
　　
　　于金兰说：“那以后也不能跟女孩子玩。”
　　
　　“这……”
　　
　　“更不能跟女孩子亲嘴。”
　　
　　阿宝想了想说：“我……那我还是写作业吧。”
　　
　　李五明见妻子问得好，暗暗冲于金兰伸下大姆指，随后得意地对儿子说：“听大人的话，好好写作业。上学，是动脑筋的活，一点也不能马虎。以后，我跟你妈会天天去见你的老师，你要不好好学习，我立马就知道。好好学，好好算，不把这十九道题算出来，不准睡觉。”
　　
　　李阿宝的泪珠叭嗒叭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