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共此心 (第1/2页)
「原来是顾少侠!」
待认清来者乃是少卿,何之遥脸色总算略有和缓。但却依旧紧攥兵刃,不见半分闪身退让之意。
「如此深夜,不知少侠前来有何贵干?」
少卿面膛发红,被近旁火焰一照,更觉滚烫好似发烧。
他抱拳拱手,压低声音道:「我想见一见她,还请何师兄代为通传。」
「家主今已安歇,倘若少侠确有要事,大可等到明日一早再来不迟。」
「又或者,少侠可自恃武功,将我们统统杀死,则也自然不会再有人来阻拦。」
何之遥心中怒犹未消,说起话来端的全无好气。而少卿自觉理亏,亦只得姑且隐忍。双方僵持不下,却又皆不肯稍稍让步。
便在此时,反倒是从房中传来一记人声,总算将四下怪异氛围打破。
「教他进来吧。」
「家主!」
「我并无事,何师兄,你们也可先去歇息。」
既有家主明令,饶是何之遥心中如何不甘,也只得冷哼一声,示意众同门收起兵刃,而后又命人让开道路。
少卿如芒刺背,还是在左右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到门前。而后心念一横,胸中暗提口气,就此抬腿迈进屋内。
来到里面素室白厅,周遭情形又教适才愈发微妙许多。楚夕若独自坐在床沿,数缕青丝之下,犹可看到半边脸颊兀自微微肿胀。
见是少卿进来,她起初身形稍晃,旋即又赌气般将头别向一旁。似是下定决心,再不肯与他说上哪怕只言片语。
如此,真要比何种打骂更加令少卿无地自容。他枯坐在一旁椅上,几次三番欲待开口,却又觉实在并无颜面。到头来竟红了双眼,接连十余个耳光落在脸上,直俟打的自己头昏眼花,嘴角汩汩淌血,才总算停下手来,口中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你这是做什么?」
楚夕若玉容苍白,虽心生恻隐,但依旧冷冰冰沉着脸孔。
不过只因她终于愿与自己说话,还是教少卿喜出望外,不顾舌头兀自发麻,涩然瓮声瓮气道:「我来向你赔罪。」
「若是如此,我已知道了。」
少卿一时哑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至微风琳琅,潜入窗棂,这才轻轻打个寒战,嗫嚅嘴唇,追悔莫及道:「是我不好,教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我……」
「好一个是你不好!」
楚夕若气极反笑,忿忿然大叫道:「你身为义军领袖,手握是无数江湖同道的安危,肩上是几十万江夏父老的性命!却只为图自己心中意气,一时冲动,便把他们全都不管不顾!」
「我受些委屈又有何妨?可你明知自己责任至重,却还任由着性子胡来!要是……」
回想早前情形,若教少卿当真带领众人重返江夏,足足数万守军,也势必十不存一,沦为金兵刀下亡魂。至于他本人武功再高,多半亦会如结义时所立誓言一般,与贺庭兰双双共赴黄泉。
楚夕若最后虽止住话头,可实则想说,却是一旦他果然身死,又教自己如何自处?几度深情所至,更教眼眸发酸,险些怔怔落下泪来。
少卿见状大急,忙不迭起身上前,想要将她双手握住。奈何楚夕若正自着恼,恨恨翻个白眼,一番极力抵挡抗拒,终使少卿两条手臂僵在半空,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你可知道,当初我同二哥初见之时,只是觉他非但木讷,更同样胆小的可以。」
二人对面而坐,彼此皆默默然注视脚下。俄顷,少卿忽再度开腔,而所说之事却令楚夕若心头一颤,不觉暗暗变了脸色。
「那时所以三人结义,实则也不过是我想
和大哥结交。至于二哥……把他独自晾在一边总归不好。」
「只是谁能想到,我这个自夸胆大包天的,竟然逃出了城中,苟活了性命。反倒是他这样个胆小之人……即便到最后,也不愿过江求条生路。」
他脸上热辣辣痛意犹在,却仍忍不住追忆过往,露出一丝黯然苦笑。恍惚觉昔日情形历历在目,奈何斯人已逝,落月屋梁。胸中纵有千般话语,早已无处再行诉说。
「是了,我其实早该想到。」
少卿喉咙若堵,似有熊熊烈火炙烤。思绪又蓦地回到那日公堂之中,贺庭兰说已对凡事皆有打算。
彼时自己因守城忙得焦头烂额,竟然独独未曾听出个中弦外之音。设使当初能再多些细心缜密,则是否便能劝其人回心转意,如今依旧陪在自己身边?
他越想越觉自责,最后但将兄长之死悉数归结到自己身上。扬起手来又欲再打,腕间却忽被人死死抓住,愕然放眼一望,乃是楚夕若双瞳剪水,湛湛潋滟清波。
她娇躯轻移,双手放在少卿膝盖之上,虽未开口,却足以胜过万语千言。少卿周身微颤,数次抽搐鼻峰,竟又端的欲哭无泪。屋中一片寂寥,唯余嗖嗖风声愈紧,吹皱几处烛泪融融。
少女道:「江夏一战,咱们皆有至亲之人丧命。」
「到了如今,你我唯有继续朝前,既为这几十万的父老百姓谋一条活路,也为他们……走完本该亲自来走之路。」
「你……你还愿意陪着我么?」
少卿又惊又喜,瞪大了两眼向她看去,反倒教楚夕若忍俊不禁。破涕为笑之余,两根指头在其脸上轻轻一捏,柔声细语道:「可还觉得痛么?」
「不痛!不痛!」
少卿如聆仙音,一番挤眉弄眼,总算露出一副难看至极的粲然笑容。同样在她左颊间摩挲抚过,小心翼翼道:「那你呢?又可曾感觉好些了么?」
「这里倒也无妨。」
楚夕若话音稍辍,回手一戳自己左边胸膛,秀眉浅蹙道:「可心里还依旧难过的紧。」
「若是如此,顾某愿把自个儿的心给掏出来,专门为楚家主赔罪!」
少卿扑哧一乐,作势向眼前这娇美少女扑去。楚夕若惊呼一声,闪身从旁躲过,终于转嗔为喜。许是白天经历颇多,须臾两人皆觉乏累,便草草在屋中和衣而眠,只将十指彼此扣在一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