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五山之死 (第2/2页)
李五山醒过来。
程程冷笑着说：“你醒过来啦？没死呀？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真是个他妈的穷鬼，身上只有这么一点钱，连吃顿饭也不够。”
李五山问：“你为什么绑我？”
程程说：“为了不让你跟踪我，也为了惩罚你让我白白丢失了五千块钱。告诉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家保姆的老公，我非杀了你不可。好好在这呆着吧，绳子结实得很，你就是有一头牛的力气也拉不断。我呢，还去抢，去劫，我手里不能没有钱，没钱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什么时侯回来给你解开绳子？等着吧，看我的财运怎么样，也许三五天，也许半个月。你呢，就等在这里饿死吧。”
李五山大叫：“程程，你不能这样，我……”
李五山正要往下讲，三个青年持刀堵住了厂房门口。
程程见门口被持刀者堵住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李五山身边。
来的三个人中有歪嘴，他冷冷一笑：“赵程程，我找你几天了，为了报仇，我花一万元雇了两个兄弟，他们俩是武功高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三青年挥刀砍过来，程程与之搏斗。眼看儿子要吃大亏，尽管一天没有吃东西，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力气，李五山突然大吼一声：“住手！”“嘭”一声拉断了绳子，扑上去从后面扳倒歪嘴，踢翻一个，又死死抱住一个。
李五山大叫：“程程快跑！”
程程惊兔一样跳出门，逃出厂房，窜进市区。
夜深了，程程来到一座立交桥下靣，这里有许多在此过夜的民工。
程程拉一张报纸坐下来。
赵秀娟在丈夫跟踪儿子出信用社时就接到了李五山打的电话，她出来接应丈夫，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程程。她故作惊奇地叫道：“这不是程程吗？”
程程见了赵秀娟，想起她的丈夫为救自己现在不知是死是活，心里一阵愧疚。他问：“娘，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回老家？”
赵秀娟说：“唉，咋给你说呢？你爸不给你娘工钱，俺连车票也没钱买，回不去了。”
程程说：“这怎么办？”
赵秀娟说：“回不去就不回呗，总不能因为这点钱跟你爸打官司呀。”
程程说：“我爸真的有难处。这也怪我。”
赵秀娟问：“这么说，你不恨你爸？”
程程说：“恨有什么用？我的确太让爸爸失望了，我真的无脸面对他。我不但因为犯案花光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还让他丢人丢面子。我太没用了。”
赵秀娟说：“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程程说：“我也不知道。”
赵秀娟说：“跟我走吧，我捡破烂卖了三十块钱，也找了个地方住。天冷了，没有被子睡在大桥下会着凉生病，生病没钱看更难受。”
赵秀娟拉着程程吃了两碗米粉，来到河边一个用帆布搭起的棚子里，心里担心丈夫又不敢问。她甚至责怪丈夫：“你这个时候去哪里啦？也该在暗处向我打个招呼呀。”
钻进棚子里，赵秀娟给程程一条被子，程程蒙在身上倒下就睡，但仅过了两分钟，又猛地坐起来，两眼透出惊恐。
赵秀娟问：“程程，你咋的啦？”
程程终于给赵秀娟讲起事情的经过。他从抢一个妇女的钱讲起，讲李五山阻拦，讲自己打昏李五山，并将他绑在铁盘上。讲自己与歪嘴等三人打杀，讲李五山挣断绳子奋勇救自己而与三个歹徒殊死搏斗……
赵秀娟听了惊叫：“你咋这个时候才说？快，咱快去看看。”
母子二人赶到旧厂房。借着不远处工地射过来的光亮，见李五山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正气息奄奄地蠕动。
赵秀娟抱起丈夫哭叫：“五山，你这是怎么啦？咱快点去医院吧？”
李五山看见妻子与儿子，脸上竟浮现一丝笑容。他吃力地说：“太好了，天意，天意呀……让我见到你们了……别，别去医院，来不及了，还要花钱，这太好了，我真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俩了……”
程程跪在李五山面前说：“我一直对你不好，我打你，把你打昏绑起来，掏光你身上的钱。我对你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把你绑那么结实，绳子又粗，你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把绳子拉断？还一下打翻两个人让我逃脱？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李五山两眼泪水语音却透出自豪，他看着儿子说：“你问我哪里来那么大的劲儿？我告诉你，是父爱！是因为我是你的亲爸爸……你不要奇怪，你的亲妈会告诉你这一切。孩子，我的贵宝，我不行了，我要走了。我想说……我现在不指望你将来成才了，我只指望你记住，人活在世，有两件事绝不能干：一是不能吃屎，二是不能犯法。要好好做人，自食其力。我死后，要在这里火化，运尸太花钱。抽空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就中……儿子，爸想你们……秀娟，一定要陪好儿子，要他先成人，再成才，我在地下等你的消息……我走了……”李五山使出身上的全部力量，将一脸笑容留给了自己的最亲最亲的亲人……
李五山合上双眼，赵秀娟痛哭。程程发怔，他问：“娘，他刚才讲的全是真的？”
赵秀娟说：“全是真的，我是你的亲妈，这个人就是你的亲爸爸。回头，我会详细地告诉你这一切的。”
程程听了这话慢慢在李五山的尸体前跪下来……
就在程程痛哭不止的时候，赵秀娟含着悲痛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百林。赵百林除了报警外，还派人带一辆车将李五山的尸体送到殡仪馆，并在那里设了一个简易灵堂。灵堂中央摆放李五山的遗像。
赵百林自始至终没有出靣。
深夜，母子俩坐在灵堂前低声叙谈。
次日上午，程程身穿孝衣送父亲进火化炉。一个小时后，又捧着骨灰盒与母亲回到了棚子里。他把父亲的遗像与骨灰盒摆好，再次磕头。
赵秀娟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按照赵百林的交待，她开始在棚子外边点火烧饭。
程程走出棚子在一旁帮忙择菜。他问：“妈，自从昨天夜里你给我讲了爷爷因修家谱被气死，还有你和我爸为了培育我成才所做的这一切，我想了好多……”
赵秀娟似乎一夜老了十多岁，她盯着地面说：“程程，爸妈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啥？你想明白了就好。先别择菜了，去，去洗下脸吧，以后，抬起头，精神点，活出个人样让你爸看，你爸在天上等着你有出息的那一天呐。”
程程说：“妈，吃过饭我想跟你去捡破烂。”
赵秀娟说：“先挪个地方吧，这个地方咱不能再呆下去啦，你的仇人太多，呆久还会出事。”
程程问：“咱回老家吗？”
赵秀娟：“不，不回去。回老家太丢人，咱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乡邻乡亲？”
程程问：“那咱们去哪？”
赵秀娟说：“天底下地方多着呢，只要你有志气，记住你爸的话，妈陪你到天涯海角。”
程程说：“妈，咱们永远也不回老家了吗？”
赵秀娟坚定地说：“等你有了出息，妈就带你回去，咱俩个一块把你爸带回家。咱要衣锦还乡……”
程程点点头。